光头马上跑过来,很知趣、殷勤地拿过她的包,嘴里讨好地说着:“包就让我来帮你拿啦!”
于是三个人在众人的护送下离开客厅,走出院子。
我也表现出一副受益非浅的愉快模样,脸上始终保持着笑容,站起身,恋恋不舍地看着他们出去了。
他们走后,我径直走进卧室换了鞋子。走出来后,被人伺候着洗了脸和脚。
我不再为他们对我的热情而感到惭愧,我机械地接过他们帮我清洗干净的毛巾,脑子里翻腾着许许多多新的念头。
我只想赶快躺到床上,好好梳理梳理这些新近获得的认识,却把先前和姐的约定也忘了。她也没来找我,也许认为我忘了是最好的事。 。。
小城(二十)
这一切都是虚伪,恐怖,不真实的,最真实的事情就是赶快逃离这里。
那天晚上,姐洗完澡后就躲进卧室睡下了,始终没有提起我们之间的约定。我开始不对她报任何幻想。
目前,对我来说最重要的就是逃跑。
经过再三考虑,带她一起走的希望很渺茫。
晚上我在床上辗转反侧,反复想着最近发生的事情。
我构思着逃跑计划,幻想我逃跑之后,回到家,坐在爸妈面前讲述我和姐在这里面生活的状况以及我们的遭遇。一想到那一久违的温情,那一熟悉的环境,那一甜蜜的氛围,我就不由得落下泪来,越想越忧郁。
我的思想一直围绕着一个抹平不去的问题:我怎么能够让姐在这种地方呆一辈子,和这么些人呆在一起,在这样的环境中继续生活?我不帮她,还有谁能够去帮她呢?她以前一个人在外面闯荡的精彩日子难道真的一去不复返了吗?那时,她经常滔滔不绝,得意洋洋,非常自信地和我讲述她一个人在外面闯荡的经历,分享她通过自己的奋斗,在这个现实社会中摸索出来的一些认知经验,脸上灿烂天真的笑容至今还保留在我的脑海中。
而面前这个人,每次看我时游离着的眼神,逃避我问话时鬼鬼祟祟的模样,以及她的空中楼阁的发财梦想,这一切让我想想就心寒。却又有一种强烈的割舍不去的情感。
难道她就感受不出现在这种生活和以前自由生活之间的巨大差异吗?
然而他们把目前这种困难的生活看成是走向成功的必经之路。
大家都明白先苦后甜的道理。但在这里,他们对这一道理作了错误的解释。他们这种苦,只是自己为自己创造出来的装模作样的苦,完全是在限制自己合理的身体需要。可为什么姐不明白呢?
我躺在床上,始终睡不着。
四下里一片漆黑,安安静静。手机充电器电源灯在墙角一闪一闪,发着红色微弱的光。房间里变得更凉了,风扇在天花板上,正对着我永不停息地转动着。我裹紧被子,翻了个身,看见黄凯躺在一边,已经睡着了。
“这些人到底在干什么,这是些什么人,他们为什么现在都躺在这里,我为什么也在这里?怎么社会上就钻出了这么批人来?”
想着想着,我开始对眼前身处的一切模糊起来,理智似乎也变得迟钝多了。
“不会有人还没有睡,正在仔细聆听着我的动静吧?”
我担忧也许这里躺着的八个人中间,有几个人根本没有睡,而是在偷听我的一举一动。我的每一个翻身都会让他们紧张起来,他们害怕我逃走!
为了不引起怀疑,我赶紧找了个最舒适的姿势睡下,不敢再动。
我一直睁着眼睛。假如我是只猫头鹰,或是一直狼,那么,他们将会在这漆黑的房间里,在我躺着的地方看到一双无助而忧郁的眼睛。
不知过了多久,我终于睡着了。
小城(二十一)
第二天早上,我五点就被叫了起来。
吃早饭的时候,清仔挪到我身边来,很关心地问:“阿亮,昨天晚上睡的怎么样,这么早起来肯定不习惯吧!”
其实这几天,我手机一直被姐拿着,生物钟早已混乱,没有了时间概念。他这样问让我有些担心是否昨晚他一直在默默注视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