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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 鞋（第1页）

朱雨桐

那是个破烂不堪的修鞋铺，用一个很大的破棉布门帘子挡着灌进来的寒风，地上堆放着一些边边角角的皮革，还有线团和锤子剪子之类的工具，一把小木椅子上坐着一个瘦小的老头儿，咯吱咯吱的响声从老头儿弯腰或者随便移动身体的时候传出来。昏暗的灯光照着老头儿的脸，泥垢在脸上的纹路里堆积着，一双小眼睛不停地眨巴着。更可怕的是他的头几乎缩进了胸腔，弯着的脊背上像扣了个又大又重的锅，一件铁青的衣服隐隐地散发着腐坏食物的那种酸味儿。

天冷得厉害，大股大股的风横扫过街，虽然才下午四点来钟，却已经很暗了，当我走近修鞋铺的时候就后悔了，可是又找不到别的地方去修鞋，只好用大拇指和食指揪起一点儿铮亮地闪着油垢光的门帘儿，把鞋扔了进去。

老头儿哑嗓子喊着：“闺女，进来坐着等，外面冷。”我缩了缩脖子，不情愿地钻进了那小棚子。

棚子虽然用好多层破旧棉被麻袋什么的裹着，风还是嗖嗖地钻进来。火光和灯光一起折射到老头儿的脸上，让他显得更加丑了。

他的活儿倒是挺好，麻利地收拾着坏掉的拉链，还用手掰着脚跟处有点开线的地方，嘟囔了一句，“我帮你缝上吧。”说着这话手也没停下来，依然低着头忙碌着。

我想起来许多小商贩都是这样，最后向顾客要高价，想着这些仿佛看见他奸笑的样子，我忙说：“不用了。”

他却不依不饶地说：“为什么？这样穿不了几天，这鞋扔了多可惜。”

这时候我更加确定他看我是小孩儿，想多挣我的钱，我忙说：“我的钱不够了。”

老头儿笑了笑，像没听见我的话一样，把完全修好的鞋用塑料袋小心地装好，递给我，说了句：“赶紧回家吧，一会儿天黑了，你妈妈该等着急了。”

我的脸一下热了起来，感觉说不出的不好意思，原来并不是丑陋的外表就一定会有一颗丑陋的心，寒冷的天气里，那个破旧的棚子里还是挺暖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