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蘅十一年前的那个阳春三月,这条小溪里流淌着我的初啼。
此后的几年,从咿呀学语,到琅琅书声,小溪里流淌的,除了流水,还有我的记忆。
小燕呢喃,唤醒了小溪,鱼儿吻着溪石,小虾抱着水草,那些偶尔跑过的孩子,惊动了鱼虾,于是鱼儿甩一甩尾巴,虾米摇一摇长须,于是水波漾开,只有“歪歪”轻悄悄地缩回自己的肉,关上了门。远处孩子们的小瓶里,一定装满了“小逗点”
吧?
知了长吟,小溪里不再有游鱼,那几株水草下也静悄悄的,不知它们去哪儿乘凉了?下午时,总有一些孩子忍不住地来“过瘾”。女孩儿在上游,男孩儿在下游。男生堆里吵吵嚷嚷,不时传来幼童的哭喊,稍大些的孩子们在一旁训斥。过了一会儿,又被泼水声盖住了。夕阳下,每个孩子脸上都是金红的,都是不舍的。晚上的星空映在水里,满眼是黑底色中的白珍珠,又像是黑山洞里忽闪的萤火虫。
金风送爽,抓着哥哥的手撒娇,总能得到一小罐蚯蚓,拗一小段,穿在钩上,丢在河里,一会儿便是一只龙虾,运气好便有泥鳅、螃蟹,还有小白鱼。用油煎一煎,脆脆的。也有运气背的时候,蚯蚓不知何时脱了钩,便一只收获也没有。那时的餐桌上的河鲜,比如姐姐摸的河蚌,哥哥捉的泥鳅、黄鳝,摆满了一桌,成了母亲向人炫耀厨艺的材料。
雪花纷飞,溪水结冰了,厚厚的一层,我们便穿上雨裤,坐在冰上向下滑。当然是要有人开道的,把浮雪拨开,露出冰道,于是既有了雪墙挡住前面大片的芦秆、乱枝,也准备好了宽宽的赛道,从来都是我滑得最快。于是,我被当作另类,而他们常常拒绝让我参赛。
如今的小溪仍在不停地流淌,如今的我也还爱着这条小溪,因为我的童年记忆还在这儿,只是时间,只是时间它无情地扯开了我与小溪牵着的手。
我要说,我是多么希望,把万千思恋化为小白船,轻轻地放进小溪里,带着我远离故乡时的乡愁,流过那幢熟悉的老房子,流过我的回忆,流过那段愉快的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