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沈良时活着,那么找他来,把事情说清楚,解开了心结,她便也能化解怨气,送柳嬿婉入轮回。
可沈良时死了,还葬在离帝京两千多里的越州,这执念又如何解开呢?
只能先问问柳嬿婉了。
明舒思忖了下,问何嬷嬷:“这里曾是沈家宅院,也一直是果园吗?”
何嬷嬷:“是啊。夫人跟沈家夫人谈得来,两家离得又近,夫人便常带小姐来沈家做客,小姐……与沈家少爷年纪相仿,常在果园里玩。”
沉默片刻,明舒指了指柳家父子:“嬷嬷,你带他们出去,我先和柳嬿婉见一面。”
很显然,柳嬿婉是怨父亲与长兄的,他们留在这里,只会让怨气更重。
而柳家父子已感受过怨灵之力,又哪敢多待?
“奴婢就在那个角落站着,不打扰您。”木樨帮明舒摆好镜子,也退到了一边。
很快,光秃秃的园子中间,只剩明舒一人。
她催动玄学秘法,一张张黄符从她手中飞出,飘落至阵法位置。
园子里的风疾了起来,一阵接着一阵,四周本就阴寒,此时更是冷如冰窟。
明舒的眉眼都似覆了一层霜雪。
黑气凝结成形,一缕缕渗入一面面镜子中。
而随着黑气退散,那个被怨气捆绑的亡魂也逐渐清晰。
“柳嬿婉,是我。”明舒柔声开口。
傅家是她的噩梦与地狱,她定是恨极了“傅启淙妻子”这个身份,唤“大嫂”那是往她心窝里扎刀。
亡魂在一团灰蒙蒙的雾气里动了动。
“能告诉我,你放不下什么?”
亡魂没动。
“这里是你与沈良时相遇相识的地方,我将你的尸骨埋于此处,可好?”
亡魂晃了晃。
明舒心头稍松,正要取黄符收亡魂,突然之间,地上的镜子颤抖起来,原本已经变得稀薄的黑气骤然又浓重起来。
亡魂重新被一层层的黑气包裹,风中更是传来悲戚的哭声。
明舒面色大变,赶紧加强阵法,让镜子吞噬黑气。
可无济于事,镜子吸噬的速度,远不及黑气产生的速度。
凄凉至极的哭声传入明舒耳中,扰得她心头大乱。
怎么回事?
难道柳嬿婉放不下的,不是跟沈良时死同穴?
不成,再这样下去,阵法就承受不住了。
明舒一咬牙,正要以身体净化柳嬿婉的亡魂与戾气,抬手之间,不期然从袖中落下一物来。
刹那之间,汹涌翻滚的黑气如被冰冻一般,停住不动了。
哭声骤然而止。
明舒一怔,随即低头看掉落之物。
是一把刻刀。
心头倏然划过什么,她迅速抓住:
这刀上残留的气息是沈良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