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听澜伫立良久,思绪飘远,眼神逐渐有些放空。
冷风从半开的窗吹进来,他才察觉盆中的水已经冰凉。
他动了下微酸的脖子,随手抽下架子上的巾帕擦干手,走到窗前正欲关上,却忽然瞧见屋外枯木上的积雪已消融不见了。
虬曲的树枝滴着雪水,空气裹挟着潮湿的凉意。他站在窗前吹了会儿风,昏沉的头脑清醒了些许,忽然觉得心里有点空落落的。
自那日一别,祝予怀连书信也未曾来过一封。
几日没见了啊……
他倚窗发了会儿呆,伸手往怀里探了探,摸出块叠得齐整的霜白帕子来,百无聊赖地举起来对着光看。
这帕子还是他雕刻玉韘那会儿伤了手,祝予怀给他包扎用的。沾了些微的血渍,回来后便被他仔细洗干净了。
祝予怀身上有雪后竹林清冽的气息,混合着苦涩的药味。帕子上本也沾了些许,只是被洗过之后,已经淡到几不可闻。
卫听澜不禁有些懊恼。
只是一晃神的功夫,一阵匆忙的脚步声穿过院廊,虚掩的门忽地被推开。
骤然对流的风吹得帕子的边角翻卷起来,卫听澜连忙收回了手,将帕子攥紧了些:“谁?”
侯跃扶着门,慌里慌张地喊道:“小郎君,大事不好!那个谁……”
“急什么,那刺客又寻死了?”卫听澜镇定地将帕子往怀里一塞,“反正嘴里撬不出东西,真死了也无妨。”
“不是。”侯跃喘匀了气,“是祝郎君,还、还有寿宁侯府那世子爷……说来约您一块儿去逛花楼!”
卫听澜猝不及防地一卡。
他匪夷所思地站直了身,以为自己耳朵坏了:“你说谁要逛花楼?”
“祝郎君和谢世子。”侯跃恨铁不成钢地一指,“还有您!”
卫听澜:“……”
你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些什么。
卫听澜额角抽搐:“他们现在在哪。”
侯跃警惕道:“就在正厅。您该不会要跟他们……”
不等他说完,卫听澜一把捞起自己的剑,步履匆匆地卷起一阵风夺门而出。
谢幼旻这个混球,自己浪天浪地胡作非为也就罢了,竟敢带着祝予怀一块儿鬼混?
不要脸的登徒子,简直找死!
侯跃在后面一脸的痛心疾首。
果然,一听花楼跑得比兔子还快,他们怕是早约好了。
造孽啊!!
*
花街柳巷,人潮涌动。
东面最秀致高雅的一栋楼,名为遮月楼,宾客如织,楼内正堂似正进行什么表演,时不时爆发出一阵喝彩。
一辆轻便的马车停在遮月楼斜对里的小巷,帘子一撩,从车上窜下来一人,正是一身花里胡哨的谢幼旻。
停了车的易鸣回头看来,见他捂着胸口,正心有余悸地嘀咕:“这卫二什么毛病啊,一路上那眼神跟要吃人似的,吓死我了……”
易鸣抽了下嘴角:“世子说得不错,他就是有病,有大病。”
后头,卫听澜与祝予怀说着话,也先后下了车。
卫听澜看了眼遮月楼的牌匾:“就是这儿?你们确定?”
谢幼旻哼哼道:“我不会闻错的。这楼里姑娘们都会调香,你只管问她们就是。”
祝予怀道:“先探一探吧。若是楼中没有百花僵,那自是最好。若有,那便是难得的线索。”
他今日穿了一身柳青色的金纹绸衣,一边说话,一边有些不自在地挠着略显浮夸的袖口。
这衣裳是来之前易鸣非要他换上的,说是一身月白在花楼里太显眼,万一叫人凭着衣裳认出他来,明日满京城都得知道白驹去花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