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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在爱与巧克力年代 爱的时代(第3页)

十一月底的时候,我出院了,搬回友治的家里。一个护士和我一起回来,继续照料我,她把我安置在友治以前的房间里面,而这正是整座房子里最便利的房间。我尽量不去想之前住在这个房间的主人死得缓慢而痛苦的样子。

十二月的时候,我已经可以借助有轮的助行架四处移动了。二月的时候,我可以拄着拐杖走走路。三月中旬,石膏拆了,我那极其缺乏生命力的脚又青又黄又灰,看上去病弱无力。我的脚连形状看起来也不太健康:足弓扁平,脚踝变得跟我的手腕一样细,而脚趾却奇形怪状、毫无作用地蜷曲着。我看着脚趾,想不出它们以前究竟是做什么用的。我情愿不看自己的脚,却并没有别的选择,我得时不时看看它,因为它不会动!我把脚放在地上的时候,却感觉不到地面。他们给了我一个手环和一根手杖,我像僵尸一样蹒跚行走。当一个人要指挥着大脑去移动腿部,再由腿部去牵动脚步,最后还要检查每一步迈出去之后落在了地面的哪里,实在是非常无聊。

我身体的其他部分怎么样?实在称不上赏心悦目。深深的粉色伤疤爬在我的胸脯当中,蜿蜒到我肩膀下方、下背部、颈部、腿部和足部,还有脸颊下面。有些伤疤是因为受到袭击留下的,而有些是因为医生在抢救我的时候所采取的医疗手段而留下的。我看起来像是个被神经病乱刀砍过,又做了心脏手术的女孩,而这恰恰是发生在我身上的实际情况。每次洗完澡,我都尽量不去仔细打量自己的身体。我习惯了穿长长的、宽松的高领连衣裙,德拉克罗瓦先生说我这样打扮看起来像是边地居民。

实际上,伤疤并没有太让我烦恼。我对于自己的脚不能正常行走更加介意,也对于那由于脊柱被刺伤而引发的神经损伤及其衍生的疼痛,感到十分烦心。

疼……很长一段时间,我脑子里能想到的就是这一件事。曾经的安雅·巴兰钦,现在被一个浑身疼痛的身体替代了。我现在成了个跳动的、疼痛的、怪物一般脾气暴躁的球。这让我和身边的人相处得没那么愉快了,我敢肯定这一点。(我本来也不是以好相处著称的。)

由于我害怕滑倒摔跤,那个冬天,我大多时候在室内待着。

我开始读书。

我和德拉克罗瓦先生一起下棋。

我开始觉得有一些好转。我甚至想着要打开平板电脑,但是最后没这么做。以我目前的状况,我并不需要得到温的消息。我和西奥、穆斯还有斯嘉丽通过电话,有时候斯嘉丽还会让菲利克斯接电话。他不是聊天的行家,但我挺喜欢和他聊天的。至少他从来不会问我,你觉得怎么样。

“你好吗,孩子?”我说。

而我三岁教子的新消息,就是他交了个女朋友。那姑娘的名字是茹比,年纪比较大,已经四岁了。她已经求婚了,但是他并未确定自己是不是准备好了。小女朋友大部分时候都很好,但是天哪,她也可以表现得很专横。他虽然并不十分确定,但是他怀疑自己已经被对方算计着要骗入婚姻了。在衣帽间里有场模棱两可的仪式,两人亲吻了一下,对方还借或者送给他一罐黏土。由于他的词汇量相对缺乏,这个故事讲起来差不多花了他一小时,但是没问题,我有的是时间。

然后,由于世界依然无情地运转着,时间已经到了春天。

友治宅邸的樱花盛开,地面上的冰雪融解,我不再那么害怕跌倒了。我那和死去无异的脚,居然有了一丝生机,我或多或少能让脚落到自己想去的地方了,虽然迈准这一步,要花上无比漫长的时间。

我有时候会沿着小径走到遇袭的鱼塘边,几个月前我只需要五分钟走完全程,现在却要花上四十分钟。鱼都还活着。血已经被冲刷干净,没有任何迹象显示我曾经杀了一个人,而她跌入了这个鱼塘。也没有任何证据表明,我当时差点被杀死。这个世界在这方面表现得十分残酷。

德拉克罗瓦先生比以前来得更频繁,我们还是不怎么谈生意上的事。以前我们聊天的重点总是围着生意打转,现在我们谈论家庭,谈他的儿子、他的妻子,谈我的童年、他的童年,谈我的母亲、父亲、我的兄妹和我奶奶。他很小的时候就成了孤儿。他的父亲曾经从事咖啡行业,兰波法案一颁布,就自杀了。在十二岁的时候,他被有钱人家收养,十五岁的时候和一个女孩恋爱,而那个女孩成了他的前妻,也就是温的母亲。离婚之后他心都碎了,他仍然爱他的妻子。尽管已经接受了自己有错这个事实,但他对于和妻子的美好未来基本不抱希望了。

“是因为夜总会吗?”我问他,“你们是因为这个离婚的?”

“不是的,安雅,比那复杂得多。是经年累月对对方的忽略和无数错误的选择造成的,而且都是我的问题。原本有成百上千的机会让整场婚姻重回正轨,不得不说,真他妈的有过很多机会啊。但机会是不会一直留在原地等你的。”

德拉克罗瓦先生鼓励我离开友治家,哪怕只是离家一下午也好,但我很犹豫。我更情愿在没什么人能看到我的地方,独自蹒跚。“总有一天,你要离开这里的。”他说。

我试着不去设想那一天的情形。

四月倒数的第二个星期天,德拉克罗瓦先生坚持要我出门:“我有个你无法辩驳的理由。”

“我很怀疑。”我说,“什么理由我都能反驳。”

“你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什么都想不起来。

“复活节,”他说,“在这一天,即便是像你我这样天主教徒中的‘败类’,也要去败坏教堂的门楣的。看来你这个教徒,真是比我想象的更败类。”

我简直不能更败类了。我真诚地相信自己已经彻底没救了。自从上次跟斯嘉丽和菲利克斯一起去做过弥撒之后,我杀了一个人。如果你已经确信自己会下地狱,那么再相信天堂就没有任何意义了。“德拉克罗瓦先生,你在大阪是找不到天主教堂的。”

“天主教堂遍地都是,安雅。”

“我很惊讶,你竟然还过复活节。”我说。

“我猜你是说,因为我已经够邪恶了吧?但是有罪的人才更应该被救赎啊,更应该充分利用每年的赎罪份额,不是吗?”

庭院里,有很多圣母玛利亚和耶稣基督的花岗岩雕像,而雕像都日本化了。通常,耶稣的样子会让我想起西奥,但是在大阪,耶稣看起来更像大野友治。

圣餐仪式和纽约没什么差别,基本上是用拉丁语进行的,那些通常以英文进行的部分换成了日语。对我来说,理解起来并不困难。我知道仪式中都说了哪些祝词,无论是不是真心认可,我也知道什么时候该点头。

我发现自己想到了索菲娅·比特。

我仍然能回想起,当弯刀刺穿她的心脏时她脸上的神情。

我能感觉到她的血跟我的血混在了一起。

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我还是会杀了她。

所以,我大概不会上天堂。无论去多少次教堂,做多少次告解,都救不了我。但复活节的仪式还是很可爱的,我很开心能来参加。

我们两个都决定不参加告解,因为连牧师说不说英语都没人说得清。

“你觉得自己获得重生了吗?”德拉克罗瓦先生在走出去的路上这样问我。

“我觉得没什么变化。”我说。我想问他,曾经有没有杀过人?但我觉得他应该没有。“我十六岁的时候,觉得自己坏透了,就常常去告解。我总觉得自己让人失望,让我祖母失望,也让我哥哥失望。而且那时候,我对父母抱有恶念。当然啦,那充其量不过是十几岁的女孩子身上常见的不纯念头,没什么太过可怕的。但是从那以后,当我真开始犯错的时候,德拉克罗瓦先生,我就禁不住想要嘲笑从前的自己,竟然会为那么一丁点念头就觉得自己罪大恶极。其实除了在错误的年代、错误的城市和错误的家庭里出生,那时候的我什么也没做错。”

“即便是现在,你又犯了什么滔天大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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