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落款小字。”
“十九年庚申作于皇后诞辰……”我摸着上面的题字,心里涌上来的莫名感觉此刻百转千回。
“是苏麻……”我颤声道。
“苏麻喇康熙十三年就在宫内出家,并在万善殿俸佛,这不是她。”
拥紧我的双臂,他在我耳畔轻道:“是你。在我心里,你原本就是这个样子。”
“宫里不是有不少人以前见过皇后模样么?他们怎么会误以为……”
“这个世上有很多谎言的,但谎言被多次重复后也就是事实了,而这个事实是借我的口散布的。”也是哦,就算是宫廷知晓一点半点皇室的秘辛的老人,也决计不会拿自己脑袋来开玩笑。至于甫进宫的新人,皇帝的话就是金口玉律,谁敢怀疑。至于传播方式嘛,别的不用去猜测,起码眼前的画像不就是最好的例子?
难怪全后宫的女子都在羡慕皇后……不过……
“不过宫里不是也有不少人见过我的,或者知道我和你……”
“你问的是死的还是现在还活着的?”
吓……我惊惶地瞪向他,那言下意思是那些个知晓一点儿半点儿的有关人等不会就这么被“灭”了吧。连秋后圈杀犯人每个都要考虑半天的玄烨,我不相信这样一个爱民的皇帝会下得了手。
关于活着的这些知道所有秘密的人,我数得过来的这些人都不会没事故意来捅皇帝的马蜂窝,而死去的除了我和赫舍里……别的人也都在啊,难道是那些太医还有宫人?
“还记得那个孙敬么,我并没有杀他,他却当天晚上暴毙。而剩下的几个太医我只是把他们‘养’在了小汤泉行宫,但是前不久统统自尽。”
自尽?不过听他语调平平,面色无波……和老祖宗说的前不久才知道……是一回事?不会是烨儿杀的吧?
“你那又是什么表情,孙敬当年我都没有杀他,那几个我既然养了十年怎么可能现在动心思杀他们。”
那是老祖宗?想想今日她所说的,“我现在要告诉你的事情,为了你的儿子,你连皇帝都不可以讲,我也是不久前才知晓……”如果我当年的死是人为的话,那定是老祖宗从太医那知道了什么却不得不灭口,她做这样的事只能是一个目的,为了我的儿子她的曾孙子胤礽她必须即刻埋葬这个秘密。而不能让皇帝知道也就是她现在还要保赫舍里一家,又或者她觉得索额图在朝中位高权重门生众多久已成党,而且也是太子最强有力的拥趸;现在还不能让皇上动?
混乱的网拉出一个线头,脉络渐渐清晰起来。
看来我的死亡是人为的必然,而当年皇后的难产才是意外,孙敬当夜就暴亡那自然是趁正在悲痛的皇帝来不及追查就先料理了个干净。而皇帝事后知晓也不会追究,毕竟皇后的死出自孙手,赫舍里家提前处置了他也是情由可原。况且,这个也是皇室不愿提及的秘密。
现在我不明确的是……他是否知道皇祖母告诉我的……我的……
“是皇祖母干的,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是为了你!”
啊……他知道?那怎么还让索额图这多年在朝廷中树党如云,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老婆枉死?想到这里替自己不值狠狠瞪了他下白眼。
“那段时期对我而言是黑色的,感觉自己就快要随着你去了,偏偏神智清楚,所以心就更痛。当时外有藩乱内有你留下来的稚子,做为皇帝能让我放纵的也就那五日,我能陪你在一起……”淡然的语气在我耳边轻道象是在诉说别人的故事。但这淡淡的语气却勾起我丝丝心疼,心疼这个操心天下事的男人他的伤心……也就是我的伤心。
“关于那些事,我已无心处理。留他们下来也是当时皇祖母做的,而这次皇祖母要除去他们……除了为了保护你和太子我想不到别的原因。”
哦,原来他不知道……看着他深邃澄明的眼睛没有一丝隐瞒和犹豫。想那年以后这朝廷连连遇多事之秋,内忧外患的,再圣明的帝君也只是一个凡人,而这凡人却忽视了身边最大的一个秘密。但是……还有一个问题……
“烨儿,那刚刚你以为皇祖母今天叫我去告诉了我什么?”既然他不知道,那刚刚试探我干嘛。
这次他却眼神忽闪起来,眨了下眼看向别处,呵……这个是喜儿不想回答问题时候的招牌动作,原来遗传自这里。我死命地掰过他脸来,既发现了他的痛处,就让我来再撒把盐吧。
“不说?那以后别怪我以后会再次失踪,恩……集体失踪,我带上喜儿找一个好玩的地方,听说宫外……”
“罢了罢了,也就你敢拿这样荒唐的行为威胁朕,今天的帐还没有算呢!”他垮下脸来耍酷,可那眼睛却是严肃不起来,似还带笑。
朕……对我摆起皇帝的谱儿来了,吓唬吓唬别人可以,我可是知道他的唯一“死门”所在,茉儿一出手定能予以掣肘……
呵……自然是他后腰上那块痒痒肉……不过,很快就发现予以掣肘的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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盘虬御炉雾烟袅绕,紫金阙里软香妖娆。
夜色深重,那高台上的红烛,燃得已经接近了赤金底座。
怎么被他骗到这弘德殿内的里室龙床上的,迷迷糊糊中已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