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死一般寂静,所有人都呆住了。
朱厚照一楞:“出了什么事?”
“秦大人领八千仪仗回京途中,于广宁辽河东畔遭遇鞑靼骑兵五千,双方激战,秦大人率军誓死抵抗,无奈鞑靼骑兵战力太强,秦大人麾下官兵力不能敌,终究兵败辽河!”
“秦堪……秦堪他人呢?”
“生死未卜。”
朱厚照呆立许久,神情痴呆如遭雷殛,接着脸色涨得通红,浑身止不住地颤抖,最后愤然一脚踹出,将小宦官踹了一个跟头。
小宦官吓得面无人色,赶紧重新跪好,不停地磕头请罪。
“你放屁!谁造的谣,给朕把他揪出来凌迟!秦堪怎么可能会死?自朕认识他以来,什么大风大浪没经历过?什么危难他不是轻松解决?区区五千鞑子怎么可能害死他?”
小宦官一边磕头一边颤声道:“陛下息怒,此事千真万确,奴婢怎敢捏造此大不韪之谣?两军交战最后时刻,秦大人派人横渡辽河,送来了一封亲手所写的绝笔信,请陛下过目。”
朱厚照神情呆滞地从小宦官手里接过一封用油纸包得密密实实的书信,展开刚看了两行,脸色却苍白如纸,眼泪一滴一滴止不住地落下。(未完待续。)
第三百四十二章 秦家女人(上)
“……背水绝境,将士力竭,援绝气尽,生望殆失。将有必死之心而士无贪生之念,臣率残部三千坚守辽河东畔,誓死不降,唯以残身而全气节,死社稷矣。臣,秦堪绝笔。”
朱厚照拿着信笺的手微微发抖,泪水迷蒙的眼睛死死盯着信笺,目光透出一种深深的恐惧,一颗心如同坠入深不见底的深渊,一直往下沉,往下沉……
这种恐惧他曾经经历过,当他看到父皇永远闭上眼睛的那一刹,心中亦如此刻般刺痛。今日,他再次被这种恐惧所包围。
乾清宫里静静的,刘瑾等人见朱厚照的表情也纷纷着了慌,又不敢问信上写了什么,一个个伏首跪在地上,不敢发出半点声音。
眼泪不停滴落在信笺上,发黄的信笺被浸湿了一大块,朱厚照强忍着哀恸一字字看下去,直到看到最后那一句“陛下,陛下,臣走啦,你以后好好保重自己。”时,朱厚照猛然抬头,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陛下节哀!”众人跪地齐声道。
“秦堪他,他怎么会死?他那么大的本事,怎么可能会死?来人,快来人!宣旨,宣朕的旨意,叫五军都督府,十二团营,宣大边军……不管是谁都好,速速发兵救秦堪!快!”朱厚照一边哭一边重重跺脚。
门口的小宦官楞住了,一脸茫然无措。
皇上情急之下发的这道圣旨可真令人糊里糊涂,十二团营是拱卫京师的精锐。每营皆由一位开国侯掌管,它是京师最大的一支拱卫力量,总计约十万人马,没头没脑的,就凭皇帝一句话便将他们调到关外辽河边去,而且只是为了救一个人,这……恐怕满朝文武不会答应吧?
朱厚照慌了神,小宦官呆立门口也不知该如何是好,连宣旨都没个去处。
张永瞧出了朱厚照的无措,急忙高声道:“慢着!”
走到痛哭不已的朱厚照面前。张永轻声道:“老奴万死。陛下,您看是不是先把事情弄清楚再做决断?秦大人是生是死还不知道呢,陛下了解清楚了再兴刀兵也不迟。”
朱厚照哽咽点头,张永当即朝小宦官道:“报信的人呢?”
小宦官讷讷道:“报信的是秦大人身边仪仗。勇士营的军士。此刻正躺在承天门外等着呢。据说换马不换人连跑了三天三夜,马都断气了,人还撑着一口气没昏过去。说是等陛下圣裁。”
“赶紧宣他进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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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信的军士邋邋遢遢形容狼狈地跪在乾清宫大殿正中,眼神涣散无光,虚弱的身躯仿佛下一口气便会倒下去似的,却强撑着最后一丝精神,诉说着辽河一仗的惨烈。
“……五千鞑子骑兵山崩海啸般向我们冲来,秦帅所率大部为步卒,鞑子第一轮冲锋过后,我们便损了近千将士,万马军中,将士们死守不退,属下等人已无数次磕头乞求秦帅渡河先逃,秦帅却一直扼守中军,誓与将士共生死,小人被秦帅强令带信横渡辽河,直到小人游到辽河对岸,还看到秦帅的钦差龙旗仍旧屹立不倒,小人所见到的最后一幕,便是鞑子骑兵突破了中军,向秦帅围去……”
军士说着说着,伏地大哭起来。
朱厚照失魂落魄,重重朝椅子上一坐,脸色愈发苍白。
张永,谷大用等人脸上顿时露出惋惜甚至哀伤的神情,刘瑾垂着头,眼中飞快闪过一抹喜色。
不论殿中众人各怀怎样的心思,所有人都清楚,秦堪必然凶多吉少了。
事发已过三天,此时发兵再救还有何意义?
朱厚照呆坐了许久,嘴一咧,又大声哭了起来。
“秦堪,是朕害了你,朕不该让你去争那劳什子爵位,不该把你派到辽东,朕……朕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