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一个为自己濒死的二弟,应雄纵铁石心肠,不想露自己半点心声,此时也终于颔首承认:“是……的!一切……都是娘的……意思!她吩咐我……无论……用什么……
方法,也要……激起……你的斗志,她希望……你不要辜负你亲生娘……亲所望,成为……
真正的……英雄!”
英名又是一阵苦笑:“可……惜,我真是……太不中……用,我一直负了你娘……
与我娘的期望,更……负了你的……一番苦心,如今,我……不但已经……武功……全废,还……快要……死……了……”
“不!”应雄低呼:“二……弟,你一直……都做得很好!你比谁都……勇敢!甚至比我……慕应雄更勇敢!你是我……引以为傲的……二……弟!你……才是真正的……
英雄!”
“真……的?”英名复再苦笑一下,已是气若游丝的他更呈衰弱,他又道:“我……
很开心,因为,我今日……竟然听见你唤我……作二弟,那种感觉,就像……当年娘亲……
声声唤我……作英名一样,那样亲……切,原来,人生……的快乐……就是如此简……
单,就是听……大哥你……唤我……作一声……二弟……如……此……简……”
“单……”
说着说着,英名血淋淋的身子霍地软垂下来,他的气息亦一下减弱,应雄扶着他,当然已感到他的生命正在一点一滴流施,他……
不行了!“二——弟!”
应雄狂叫!高叫!绝望的叫!不!他不能让英名死!这个背负了他娘亲慕夫人与其亲生娘亲秋娘无限寄望,更可能背负了大剑师天剑传说的英雄,他绝不能让他死!他宁愿以自己的命来换他的命!可是,他已可感到被他掺扶下的英名,他的身躯已愈来愈冷,气息愈来愈慢,更何况他已没有了武功护身,这个还未叫世人仰望的英雄,看来真的快要——英年早逝,应雄,却连一点方法也没有!就在应雄悲痛莫名之际,一只手,蓦地从后搭着他的肩膊!那是一只依旧非常镇定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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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节
“不得了哪!不得了哪!”
“法显,你何事如斯着急?”
“我……我适才把斋菜送到僧皇老主持的禅房内,发现……老主持正闭目盘坐床上,我满以为他在入定,不欲打扰他,于是……便想把饭菜放在案上就走,谁知僧皇老主持突然睁开眼睛,对我温然一笑:‘法显,你今生慧根不深,势难悟道,但此生既已出家,便是结有佛缘,来世亦必续佛缘,总有一天会悟道,孩子,别要气馁!’”
“我实在不明白僧皇老主持何以会口出此言,就像一番对我的临别叮咛!后来,僧皇老主持闭目一笑,嘴里又沉吟了数句,终于就一动不动,我……见好像有点不对劲,遂大胆上前一探僧皇主持的鼻息,讵料一探之下,天啊……”
“法显,把话说简洁一点,老主持……怎样了?”
“老主持……他……他……”
“圆寂了!”
“什……么?僧皇老主持……竟然在不虚外游之时圆寂?那,主持圆寂前笑着沉吟了什么话?可会是交托谁是新主持的遗言?”
“不不不!僧皇主持并不是说这些!其实他说的话,我也不大明白;僧皇主持只是这样说:‘红尘颠倒,真义难求;情义如火,人如扑火凤凰;凤凰不死,如何重生?英雄不死,如何可知患难真情?不虚不虚,你还不……悟?’”
剑有情。
剑,原来也有情。
这是英名濒死前一刹那的感觉。
就在他的眼脸逐渐无力地软垂下来之时,就在他的心跳得愈来愈慢、愈来愈若之时,他犹可依稀瞥见,从他手里跌到地上的其中一柄英雄剑,竟尔在隐隐泛着一片迷蒙的光。
恍如一片泪光。
仿佛,这柄与英名产生共鸣的英雄剑,也在为它自己等待了百年千年的主人命运而伤感落泪,泪盈剑锋。
然而剑虽有情,人,却比剑更有情。
英名只感到,此刻应雄掺扶着他的手出奇地用力,像是异常不舍他这个没用的二弟一样,应雄对英名所有的赏识之情,终于尽在这一刻如山洪暴发!他不想他死!不单因他曾受其娘亲慕夫人所托,也因为他真心欣赏他!濒死当中,英名犹迷糊瞥见小瑜已哭得梨花带雨,她关心他,他也是知道的。
然后,他又看见一只非常镇定的手,搭着应雄的肩。
剧变陡生,纵是气如渊岳的剑圣,亦不禁为英名以自己性命代替应雄挡其致命剑指而微微动容,也许剑圣向来视七情如粪土,他势难料到,世上居然会有人愿以死相救一个甚至是血缘不同的义兄!难得的是,就连剑圣也为英名将死而动容,那个把手搭着应雄肩膊的人,却仍是相当镇定,镇定得如同此人早知英名今日必死,一切都是其意料中事。这个人会是谁?原来,这个目睹剧变却依然不动不惊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