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主又问,&ldo;哪个乡呢?&rdo;
她垂头喝粥,都不敢抬眼,&ldo;英德。&rdo;
&ldo;英德县也算是清远县辖,&rdo;店主又笑道,&ldo;我老婆祖籍也在英德,英德出靓女。&rdo;
她道,&ldo;您去过吗?&rdo;
店主道,&ldo;许多年啦,也就回乡娶妻时去过一次,婚后去祭祖。当年住兄弟屋,顿顿吃薯仔,就为着回乡娶媳妇,算算也二十多年,早记不得喽。&rdo;
淮真又问,&ldo;您……太太接来美国了吗?&rdo;
店主道,&ldo;华省不比大埠二埠堂会众多,亲眷来美,一应票据得少说四百洋元,也未必能妥。前几年政策宽松了手头却不松,拖至去年才接到‐‐&rdo;
在后头揉面的师傅就笑:&ldo;这几年可将阿德憋坏了,一接来美国也不歇着,去年到埠,今年就养胎,也没少耕耘。&rdo;
阿德骂娘。
一碗粥见底,外头又有客来,店主阿德去接,淮真终于松了口气。再一抬头,来人原是西泽。
他站在街边,躬身冲她招招手。十分钟车程,他叫了两计价车。
淮真起身与店主作别,从早餐店铺钻出去,将外套递给他穿上。
他说,&ldo;为什么每个人你都认识?&rdo;
她笑,&ldo;唐人街嘛。&rdo;
西泽瞥见早餐盒子,问她,&ldo;是什么?&rdo;
淮真低头一看,这才知他问的不是早餐盒子,而是盒子上躺着的两只红色小福袋。她将盒子递给西泽拎着,自己拆开福袋,发现每只福袋里装着九十九美分。来唐人街吃了两顿,总计两块钱多一点,几乎全数退了回来。
两只福袋上各拿黄色丝线绣了几个汉字:百年好合;岁岁平安。背后均绣着:来自中国城的长辈。
广东人家成婚,身为长辈常给新人派发利是,不在钱,在于祝福的心意。
淮真鼻子一酸,莫名给这群身处异乡、素昧平生的陌生人感动得有点手足无措。
她没告诉他那是什么,只将那两只福袋都系在了旅行包上。两人正装一色的黑色系,走在一块儿看起来特别肃杀。尤其是西泽。福袋挂旅行包上,让他多少能看起来喜庆点,不那么像是去寻仇的。他有点嫌弃,但也什么都没讲,空闲那只手将她兜进臂弯。
那天太阳很好,两人坐在计价车后座,给大铁壳的气温烘得有点懒洋洋,但心里都是轻松开心的。淮真枕着他的胳膊,莫名想起刚上高中的九月里,走进英文课堂之前,甚至盼望过会看到他,他趾高气昂的点名叫坏学生回答atthe和ontoonto的区别。她实在做梦也想不到,几天之后会在学校外的小餐厅再见到他。
婚礼在注册仪式以后的十点钟开始,两人近九点半钟才到,大穹顶下的长阶大堂一早给记者堵得蚊子也飞不进一只。
在停车坪外下车,迎面走来一名警察请他们出示进入许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