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太弱小了,太弱小的人什么也保不住,他保不住这些希望,甚至有可能万劫不复。陆扬名也会被他连累。
郑到一直没说话,他只是看着,观察着。
他缓缓从陆扬名身后走出,声音虚弱:“各位不妨听我一言。”
这时诸位的目光才落到了这位嫌犯身上。一个小小的练气修士有什么说话的资格?
郑到向陆扬名点点头,接着才说:“诸位,事情原委在下已经知晓。我这身上的伤是源于一个叫做方子逸的魔头。此魔头心狠手辣,阴险狡猾,想必他才是你们要找的凶手。”
郑到从怀中摸出粘着血的三个储物袋,举过头顶,他的手不自觉收紧:“我见那魔头时,他身受重伤,在下侥幸将其击杀,如今他已灰飞烟灭。这储物袋源自于他,想必里面就是诸位道友同门的物品,如今我愿将其物归原主,一方面是告慰诸多逝者的在天之灵,另一方面也算是让公理正道得以伸张。”
郑到轻轻松手,储物袋便缓缓向上飞到袁问天手中,他眉毛一抬,神色有些不定,似乎是信了郑到的说词。
郑到不得不这么做,他们兄弟俩无权无势,徐剑仙态度又不明显,如果真动起手来后果不堪设想,这是他能想到的最好的解决办法。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他如果不及时抛出,必定会面临毁灭。两权相害取其轻。
“哼,漂亮话谁不会说?刚刚那番说辞说不定是你现编的,如今人赃并获,还说你不是凶手。”宋明远冷笑。
“这位道友,在下所言句句属实,往东去便能看见我与那魔头斗法的痕迹。”
宋明远依旧冷笑:“你这故事不过是简单的移花接木,就算那里有一场斗法,也有可能你是魔头,那里死的是一位无辜修士。”
陆扬名有些怒气:“你别在这吹毛求疵,我表弟已将真相讲明。”
“是我吹毛求疵还是这故事本身就有问题?这小子根本没有任何证据,全凭一张嘴,但这储物袋可是确确实实来自他身上,还请袁师兄明鉴。”
不等袁问天反应,郑到继续开口:“我有证据,就在我与那位道友身上。”
他看向的竟然是根本没见过一面的韩留我。
“还请道友将右手袖子掀开。”
韩留我犹豫了一下还是照做,上面是方子逸留下的伤痕,那道刀光附带的电弧穿透了他的手臂。泛着红色的树杈般的纹路向上延伸。
郑到撤开衣领,同样的纹路似乎是从身上长出,顺着脖颈,要爬向他的脸颊。
他仰着头:“人体受到雷击后,会在皮肤上留下丑陋的电击纹。而那魔头用的正是雷法。”
两人身上的伤痕,一目了然。
郑到目光灼灼:“我见那魔头时,他已身受重伤,想必是这位道友所为吧,不然我也不可能是他的对手。”
郑到利用他看到的一切的细节还原了个故事,真相是什么并不重要,关键是,这个故事要让所有人信服。
面对巨大的压力,郑到仍没有放弃,而是为了保命不断思考观察,从韩留我身上看见了机会。
袁问天饱含深意地看了韩留我一眼,他知道他还有什么秘密,但不便在外人面前多问。袁问天看过他们一个个,宋明远此时也哑口无言,这些师兄弟各怀鬼胎,到头来真正想着要报仇的,就只有他一人。
“既然那贼人已死,此事就此结束,我们回去。”袁问天一挥衣袖,转身就要走。
“等等。”此时郑到却开口:“在下还有一事相求。”
“你说。”
郑到抬头看向高空,夜空下那里只有一个模糊黑点,他缓缓跪下,单手撑地磕了一头。
“晚辈郑到,久闻仙剑门乃天下第一大宗,正道魁首,门内英雄义士如璀璨星斗数不胜数,晚辈倾慕已久。晚辈虽实力低微,资质愚钝,但仍有一颗至死不渝的向道之心。斗胆恳请前辈能收我为徒,引我入仙剑门,也为匡扶世间公义出一份力。”
郑到的话,虽有些讽刺意味,但他也顾不了那么多了。他这么说,与其说是请求两位长老收他,不如说是逼两位长老收他。
他虽远弱于两位长老,但他懂得利用,利用仙剑门正道的身份。仙岛一行一定还有散修活着,刚才天空动静那么大,它们说不定已经被吸引而来,就躲在远处观察。今天的事,传出去并不光彩,仙剑门的弟子死了,凶手被一个散修杀了,而这个立了功的散修却被夺走了资源。
正道要讲究名声脸面,有功要赏,有错要罚。
什么是正道,什么是魔道?魔道在做的事,正道也在做,只是正道要悄悄地做,巧立名目的做。正道做事要讲究名正言顺,他们需要名声需要脸面,为什么?因为他们要有一个好的形象,天下人才能认可他们维护秩序,这样,他们才能从秩序中源源不断地捞取好处。正道就是秩序的既得利益者,魔道就是想要毁灭秩序的人。
不得不说,郑莫凡活了六十多年,还是总结了一些人生智慧。郑到说出这番话,将仙剑门与公理正义挂钩,抬到了很高的位置,收了他,皆大欢喜,美事一桩,不收他就相当于将他前面说的推翻,自己打自己的脸。怎么选择合算长老们不会不知道。
远远的,一枚木质令牌丢到郑到面前:“收你为外门弟子,养好伤后自行来药堂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