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透了他才离开公司,到车库取车时执勤保安告诉他,田小姐刚走。
他望了眼黑黢黢的天幕,她一直等到现在?也对,为了钱想必就是等一天一夜她也乐意。
他晾了她好多天,嫌烦,索性手机也关了。后来还是齐云硬叫他回家吃饭,意料之中见到了田禾,一脸委委屈屈的样子,看得他心烦。他没多解释,只说临时出差了。
……
手机铃声突兀响起,像一群颟顸顽童,七手八脚毛毛躁躁将他从回忆里生拉硬拽出来。
电话接通,刚听对方说了一句,他就沉了脸。
匆匆挂了电话,犹如离弦之箭,快速发动了车子。
*
落了一场雨,周一上班天晴了,田禾接到两个消息,一是公司成立了一个项目小组专门负责和绿意的项目,这不足为奇,奇的是第二个消息:她被抽调为小组成员。
主任大叔眼睛都快笑没了,一个劲儿恭维她。小童阴阳怪气冷笑,田禾装作没看见,心头疑窦丛生。
稍后,在会议室外碰到了张姐,问是不是她帮的忙,她以前提过这事。
张姐摇头,名单是突然定下来的,没有一点风声透出来,人选已经定好了,完全是上面的安排。她推测可能是上次田禾提交的报告太出色了,被上头看中了。
想到那份小组成员名单,自己名字前面确印着“资料负责”字样,田禾觉着兴许是这个原因。一想到又是整理资料,不免有些黯然。
不过这份黯然并未持续多久,十点钟小组开会时见到了几位设计部的老同事,心情好了许多。尤其,组长是贾一洋,能和偶像一起工作,怎么说都是一项殊荣。
进公司短短一个多月,田禾换了三个办公室,下午在资料室收拾东西抱去新辟的项目组办公室,和张姐拼一张桌子,张姐还特地把她养的一盆多肉端了过来,粉粉嫩嫩的,看着很舒服。
田禾盯着它瞅了好大一会儿,弯弯眼睛,冲了一条速溶麦斯威尔,开始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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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一洋去绿意谈具体事宜,小组成员陪同。田禾有点纠结,怕别人看出什么,只能硬着头皮去。
林风很谦逊,从贾一洋往下,和新野员工挨个握手寒暄。田禾站在不前不后的位置,垂着眼睛,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林风走到她面前,她也没抬眼,只机械地伸出手,浅浅握下他伸过来的手,立马抽出来。
开会时双方表现均很正常,田禾这种小职员,老老实实听着即可,根本不用发言。林风从头到尾没有一句废话,一门心思全在项目建设上,甚至都没有看田禾一眼,这让她轻松不少。
午餐是林风叫助理安排的,订了一个大包间,新野和绿意的人交叉组合坐了两桌。田禾刻意避开林风,坐了另一桌,还专门挑了个最角落的一个位置。她话不多,别人问一句她答一句,不问绝对缄默不言。原想这顿饭能相安无事,没想中间还是出了岔子。
敬酒环节开始,田禾溜去了洗手间。
岔子就出在她从洗手间出来。
她甩着手上的水珠,一颗颗晶莹的水珠毫无轨迹可循四处散逸,其中一颗不长眼睛的窜到了一只皮鞋上,那一看就是价值不菲的。田禾暗叫不好,惹祸了。
“田禾。”
正想着该如何道歉,一道低沉的男音闷雷一般炸响在头顶。田禾垂着头,疾走,想快点离开。
男人一把扼住她手腕,往电梯里拖。
“放手!”田禾奋力想要挣脱出来,奈何体力悬殊实在太大,她那点儿力气在健壮的男人眼里就跟挠痒痒差不多。
林风几乎没费什么劲就把她拖到了高层的一间客房。
一番较劲,田禾跌坐床沿,愤恨吼他:“你吃错药了?!”
林风背靠着门,一时间怔住了,面对失踪了五年的年少时的恋人,他觉得脑袋坏掉了,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知有一根执拗的神经线躁动不安,拼了命提醒他一定要见到她,一定要见到她!而见到她之后说什么、做什么,那根快断了的神经线没有指导他。绞尽脑汁,空荡荡的脑壳憋出一句万能废话——“这几年你过得好吗?”但到底没问出来。
“你住哪儿?他们知道你回来吗?”
这是五年后,除了名字外,他对她说的第一句话。说完才后知后觉,嗓子异常干涩,声音仿佛干燥得太久而龟裂了。
田禾盯着他看了片刻,握着拳头站起来,目露讥诮,“你问我?”
林风会意,使劲摇头,“我没有告诉他们,我谁都没说,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