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高文忍不住摸了摸自己身边的开拓者之剑,由衷地感谢这位盗圣之前挖坟时候的不偷之恩……
“她是我复活的重要见证人,”高文努力忍住脸上的抽搐,一本正经地说道,“而且你不觉得如果把这家伙放在一个咱们盯不到的地方反而更容易坏事么?”
赫蒂顿时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那位安德鲁子爵终于走进了会客厅。
橡木大门被侍从推开,一个消瘦而高挑的男人走进房间,他穿着贴身的黑色长摆礼服,黑褐色短发在抹上香膏之后紧贴着头皮,两撇一丝不苟的小胡子在鼻子下面向两旁延伸,而他的面容则在苍白中带着一丝不太正常的晕红——这种有点病态的面容在贵族里其实很常见,尤其是那些不太具备魔法或武技天赋的贵族们。
为了体验超过自身天赋的超自然力量,以及进行更放纵的享乐,他们会过量使用昂贵的魔药来“强化感知”,而这种魔药的副作用便会体现在脸色上。
他们甚至以此为荣,并将脸色的苍白视作贵族标识之一。
在这一点上,仍然遵循o着祖训老老实实锤炼技艺,依靠个人努力来修习武技(或魔法)的塞西尔后裔们倒成了贵族圈子里的另类。但这也没办法,毕竟塞西尔家族已经没落,别说往往有价无市的魔药了,瑞贝卡甚至没钱把家族城堡上的破洞修补一下——当然,现在她也用不着修补那个破洞了。
“啊,美丽的赫蒂女士,还有同样美丽的瑞贝卡小姐,我真为我的迟到感觉抱歉,”一进屋,那位安德鲁子爵便高声说道,语调抑扬顿挫,脸上也仿佛带着真诚的歉意,“但我实在太忙了,发生在塞西尔领的噩耗已经传遍我的领地,人民正在惶恐不安,我不得不把每天大部分时间都花在安排领地防务和听取巡逻队报告上。”
高文顿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小声嘀咕:“跟这年头的贵族谈话都得用这种咏叹调么?”
瑞贝卡压低声音:“祖先大人您当年的贵族不是这样么?”
“我们当年通常都钻在酒馆里一边灌高度酒一边商业互吹,然后就顺便把事情谈了。”
“……那现在风俗确实跟当年不一样了。当然,安德鲁子爵的说话方式确实……也比别人特殊一点。”
“我们理解,您现在确实应该忙碌起来,”赫蒂看到作为塞西尔正统继承人的瑞贝卡这时候竟然在忙着跟老祖宗唠嗑,完全没有意识到应该站起来作出回应,顿时尴尬而恨铁不成钢地瞪了后者一眼,紧接着站起身,“不过我还是要提醒一下,您应该称呼瑞贝卡为子爵,而不是小姐——她早在去年就已经继承家族的爵位,在这样的场合,您应该称她瑞贝卡子爵或塞西尔子爵才对。”
这个世界的贵族在一般场合下称呼爵位时的规矩似乎没那么严格,爵位前既可以冠名,也可以冠以姓氏。
瑞贝卡被赫蒂瞪了一下,这才后知后觉地站起来,对安德鲁子爵行了个同级贵族见面应有的欠身礼,姑且还算动作标准:“安德鲁子爵,很感谢您的招待。”
“应该的,塞西尔子爵,”安德鲁被赫蒂不软不硬地提醒了一下,便回忆起这位女士在贵族圈子里的声望,于是他收敛了一些,在称呼瑞贝卡的时候还专门选择了在爵位前冠以姓氏而非名字——这是相对严肃一些的称呼方式,“我对塞西尔领发生的事情深感遗憾,那真是一场灾难。但让人高兴的是您安然无恙,塞西尔家族的传承看来不至于断绝了。”
接下来就是几乎毫无营养的客套与祝贺之词,一方严格合乎规矩地表达自己的关切之情,另一方则要努力表现出自己在受到温暖之后的感激与触动,显然脑子疑似被门夹过的瑞贝卡小姐并不是很擅长这方面的交际,于是她很生硬地把话题直接拉回到正轨:“
“斯培尔,请你记住,我们不仅仅是为了完成这个阴谋,还要杀死斯德曼家的那个败类,你知道,如果他一踏进京都城门对我意味着什么。”
“你放心吧,我一直记得我与你们瓦尔津家族的协议,你们助我登上皇位,我把罗奈歌的月亮柯菲妮许配给你,当然,你们也不能老当看客,这次怎么也得拿出一点诚意吧,别告诉我宰相府里都是一屋子学者。”斯培尔说着站了起来,瞬间绽放出一种霸者的气势,那还有先前的慵懒。
坦斯汀见斯培尔非要扯上自己下水,没有丝毫的为难,反而自信的一笑,“这正是我今天找你来的理由,我想,谁也不会把诸神堡垒跟我们联系起来吧,听说这次来的人里面有个龙骑士。”
听到龙骑士,斯培尔的眼睛已经亮了起来,端起桌上的酒杯跟坦斯汀碰在了一起。
美尼德帝国皇帝尤钦茨陛下育有两子四女女,这在素来人丁鼎盛的皇室来说,血脉有些单薄。当然,这也间接的促使权利集中在了两位皇子的身边,在朝堂上形成了两个争锋相对的阵营。为了陛下**下的那把椅子,整个帝国权力场时刻暗流汹涌,为了家族的存续,为了更大的荣耀,政客们已经开始站队。
大皇子库伊特年过三十,至**后就一直跟在陛下身边学习政务,尤钦茨陛下也是把他当成储君在培养,只是他生性多疑,进而优柔寡断,除了一帮老臣还在对他报以希望外,其他的新进贵族基本上都投到了二皇子斯培尔的阵营。
二皇子斯培尔的名气则比他的哥哥库伊特大多了,这位在帝国皇家骑士学院以全优成绩毕业的皇子,学业结束后就到了帝国帝国与奥苏帝国交战的道拉斯前线,一年后凭借战功获得了皇帝陛下亲自颁发的“金紫薇”勋章,回京后一直在皇家狮心骑士团任职。
而真正使这位皇子成名的却是他成年后参加的一次圣战,这倒不是说他杀了多少异端的头颅,而是在暗黑之地他碰到了从南部琴伦海弯中精灵岛上偷偷跑出来历练的一只貌美的精灵,于是这位十二岁就趴在某位侍女身上破了身的皇子一时惊为天人,纵兵追了二十余里后终于捕获了精灵,结果却发现这位相当“出色”美人却是一位男性精灵——事实上精灵们不论男女都很貌美。最后心有不甘的斯培尔干脆爆了这个男精灵的菊花。这事传回京都后,一时间他成了色魔的代名词,“色狂”的名号让他名声大噪。
斯培尔母亲的家族封地在美尼德帝国最大的港口城市舒贝尔,表面上这个家族很少涉及帝国权力场,暗地里却控制着帝国南部血族聚集地里血族十三部落中大部分族群。
这位高调的近乎张狂的二皇子,按理说成年后就该封为亲王离开帝都,然而这位被老皇帝特意留在京都的皇子,频频参加帝国权力层大小贵族们举办的宴会,暗地里利用母族领地里丰厚的收入结党营私,培植自己在京都的势力,公开在帝都与库伊特唱对台戏,毫不隐藏自己对皇位的窥视之心。但是老皇帝却偏偏视而不见,似乎铁了心要让二位皇子好好斗一斗。
而新生的帝国第九骑士格里菲利,无疑成为了两个皇子争斗的棋盘上最好的棋子,如果能陷害对方杀了名不副实的第九骑士,那么,必将陷对方万劫不复,在皇位争夺进入白热化的他们,实在找不出不拿格里菲利开刀的理由。
帝国宰相瓦尔津表面上是支持大皇子,而他的儿子坦斯汀则暗中依附在二皇子身边,这就充分诠释了“一个聪明的贵族从不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的至理明言。
在格里菲利还在路上跟病魔苦苦抗争的时候,在罗奈歌的民众们还在精心准备欢迎帝国英雄回归的盛大仪式的时候,一连串针对他的阴谋,已经悄然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