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了,就送给你了,里包恩。”
“我才不要男人送的衣服……”
身后传来低低的笑,清清爽爽的,像风一样。
风开车送我们回到学校,纲吉下午还有课,我继续在校园里闲逛。到处都是树、花草和灌木,秋天的时节,它们有了些凋落的迹象,却仍旧郁郁苍苍,生机勃勃,就像校园里的那些孩子们一般,茂盛的成长。
不管他们是谁的孩子,不管他们成为怎样的人,现在在这所校园里的他们,仍旧稚嫩、天真,没有经历过真正的风雨,仍旧纯真。
学校是个好地方,我想。
也许风就是因为如此,才喜欢待在学校里。
蓝波咬着指头,走起路来,蹦蹦跳跳,似乎有着发泄不完的精力。
“里包恩,里包恩。”
“什么事,蓝波?”
“蓝波什么时候才能长得像你一样高大呀?”
“嗯……你现在才五岁,要想跟我差不多,还得——二十年吧。”
“还要那么久!”
“没办法啊,每个人都是这样子过来的。一岁,两岁,五岁,十岁,二十岁,以后快着呢,等你觉察的时候,也许就不想长大了。”
“为什么?”
“这个等你长大了,你就明白了。现在的你呢,只要快快乐乐的玩,就够了。”
“哈哈,爸爸也是这样说——里包恩你说话好像我爸爸一样……”
我无言。
看着小男孩稚嫩的笑脸,我忽然无比的羡慕,多好啊,无知。可是,终有一日,他会长大,会受伤,会痛苦,会明白我们今天说的话。
他不会永远都是个小孩子。
我忽然停下来,侧耳。
不远处突然传来了淡淡的钢琴音乐声,在此刻的校园里,格外明晰,优雅的音符轻轻跳跃,高高低低,时快时慢,流畅得好像山间的溪水,自然,动听。
然而,尽管听起来比较愉快,不晓得怎么回事,总觉得有股愤懑和沉郁在当中,仿佛被困住的兽,受了重重的伤,流血不止,弹奏出来的音乐,就像是深深的悲鸣。
——什么样子的人,才能弹得出这么沉重的音乐?
我循着音乐声找过去。
在一间音乐教室的门口,我停下来,轻轻推门走进去。
教室里只有一个人,背对着门口,看身形仍是个少年,一头不羁的银发,凌乱的披散在头上,颇有气质。
他换了一首,是贝多芬的命运,他弹得很好,比刚才的那首,情感更饱满。
琴声停下来。
我轻轻地拍手、鼓掌。
“弹得真棒。要不是在发泄痛苦,就更好了。”
我说。少年转过身来,一双碧眸明亮,却凶狠的像狼一般,透着冷冷的光。
“你懂什么?你是什么人?”
“我是这间学校校长的朋友,里包恩。”
少年的表情忽然变了,有些惊讶。
“你就是里包恩?”
我微微一笑,“看样子,你听说过我的名字。”
少年站起身,双手插在口袋里,眼睛却看着别处,“生活在西西里,谁人不晓得有个里包恩先生,是黑暗世界的第一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