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澜至今仍记得,他们在俗世的第一次见面。
她要通过考核才能拜方丹丘为师,作为灵力低微的小仙子,拿得出手的只有医术。
她不仅能医人,也能医兽。
那日春望山有只奄奄一息将死的鹿,扶澜仔细地用草药涂抹它的伤口,伤口是锋利的剑留下的,划得利落且深。
既动杀心,为何又留了这鹿一口鼻息,扶澜想不明白。
扶澜撕着草药,树上却落下一个少年,冷声问:“你做什么?”
雪白的靴,素白的衣摆,玉白的腰带,冷白的肌肤,恰似寒山一捧雪,一双凤眼凌厉地盯着她。
纵然在心中隐秘的角落里描摹了千百遍他的容貌,此时如此近距离见到凌安,扶澜还是不由得停止了呼吸,手上动作一滞,药粉洒在了裙摆上。
凌安眉梢微折。
“问你话你就答。”
“……我在给它治伤,它还有救,你既然不杀它,那必是不想它死。”
凌安见她神情笃定,反而轻轻笑了,“你怎么知道我不是故意如此,看它挣扎而死?”
扶澜眼中果然掠过几分惊骇,随后坚定道:“不,你不会。”
你在神界,是救我于无边黑暗的十二星宫之主;你在俗世,是斩杀妖魔的修士。
你不会的。
凌安微嗤一声,似在不屑嘲讽,随后消失。
“在想什么?”
清冷的嗓音将扶澜唤回神。
扶澜抬起头,凌安正打量着她,神色自如,并未有什么担忧之意。
茶已饮尽了。
“唔,想到了一些过去的事情。”扶澜小心觑他。
但凌安对她在想什么并不感兴趣,也不追问,抬眸望着窗外,眼眸中倒映着山色。
“雨停了。”
她该走了。
扶澜敏锐地觉察出他语气中的一抹冷恹,连连道了几声打搅便兀自出了门。
心里既喜又悲。凌安肯接她进屋已经很好了,能和凌安相处这么久也很好了,只是……她分明是来探凌安的伤的,为何要如此狼狈地离去?
凌安静静闭上眼,揉了揉额角。
方才他见过妙璇了。
安乐城的祸端至今未能平息,他和晏曦都伤好不久,师尊却没让晏曦去,让他去。
……
扶澜夜间梳洗的时候,恋恋不舍摘下海棠花,对着铜镜照了照,突然发现耳坠少了一只。
她的脸悄悄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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