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澜在虚掩的门上叩了叩,方轻手轻脚走入其中。
屋内布置简单——一张案几、一幅床榻、一盏屏风、几把木椅、墙边矗立着几层放书卷的竹架,墙角已经有皲裂。
浓烈的血腥味扑过来。
内里人坐在椅子上,后背和椅子却是隔空的,斜斜依靠着墙壁,似在休憩,听到扶澜的动静,眼睫颤了颤,半阖的眼方缓缓睁开。
身着玄黑长袍,剑眉入鬓,凤眸狭长凌厉,一缕青丝垂落在薄唇边,容若冠玉,如圭如璋,只是面色惨白,在似秋霜的冷清之外,又多了分虚弱破碎之感。
凌安眼底拂过一丝诧异,随后缓缓勾起薄唇,嗓音因伤而略带嘶哑:“你来了,有劳。”
“这是我应当的。”扶澜稳住声线,在隆隆如雷的心跳之中,迅速将带来的包袱展开,小巧的包袱,却一应俱全,牛皮卷包裹着银针,桃木盒子里十几个药瓶,绷带用丝线捆起来。
扶澜是春望山中少有的会医术的弟子,因而主峰若有弟子受伤,大都会请扶澜来医治。扶澜也不是白费力气,弟子们会付药钱,还有给扶澜的酬金。只不过扶澜本来就是仙子,在俗世也只是为了帮助凌安渡劫,得到的酬金大多都捐给山下的药坊了。
“咔哒”一声,指节分明的手指将腰封解开,褪去上半身被血黏湿的衣裳,露出线条流畅、肌理分明的身体,肌肤是冷白色,宽肩窄腰,腰部线条极具爆发力。
受完刑之人,最需要的是修养,凌安连阖门都不曾,便倚靠墙壁,足可见其伤重。
伤口纵横如蛛丝,皮肉炸裂,边缘呈现深褐色,最深的伤口可见骨,无一块好肉,整个背都如浸了血色。
极其狰狞可怖。
扶澜的心脏骤的缩紧,手脚麻利地取了溪水,挑出几个药瓶,扯出绷带,为凌安处理伤口。
“你忍着些。”
白芨金九粉能止血,是最好的皮肉伤药,但用起来也剧痛无比,据说有化骨之痛,曾经有弟子只涂了一点便哀嚎着晕了过去。
凌安却是一声不吭,只垂在身侧的手上凸出几根青筋。
扶澜一边包扎,一边心里发涩。
命簿载,凌安作为凡人,一心爱慕师尊,却因爱而不得道心破碎,最终堕入魔道。
堕魔是他的劫难,若是凌安堕魔,则此劫不渡,要被天道剥离神位,扶澜需要阻止他堕魔。
可他既能因妙璇的一句话抗下九十鞭,便足以说明妙璇在他心中地位,又怎可轻易被她改变?
最后一道绷带缠好,和她指尖一同落下的,还有眼角晶莹的泪。
扶澜用手背飞快地抹去。
感受到伤口已经处理好,凌安缓缓舒出一口气,披好衣裳转向扶澜,领口微微敞开,露出好看深邃的锁骨。
“凌安师兄,这是需口服的药,你每日早晚各用一次。”
扶澜低着头望向自己的脚尖,她穿的是玉色的鞋,和凌安今日穿的靴子是同一种颜色。
而后抬步往外走。
“慢着。”凌安唤她。
扶澜微怔,抬头见凌安凤眸弯起,眼里荡开春风般温和的笑意。
她不解,他朝她招手:“你过来些。”
扶澜以为他还有伤需要医治,便要搭他的腕诊脉,不料手刚一伸过去就被扣住,一股不轻不重的力道拽着她往下,恰恰弯腰凑到凌安面前。
那张画中人般的若桃李的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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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取块帕子,轻轻拭过她眼角。
“怎么哭了?”
帕子是丝绸制的,冰凉又柔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