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镜正在书房里,磨着墨。
她不会磨墨,砚台里墨水没有多少,她脸上、手上,反而到处都是。
书房门被推开。
黎夺锦看到阿镜一脸花猫的模样,怔了一下,接着捧腹。
“你这样笨,谁叫你到书房来伺候的。”
阿镜默默地用手背擦了擦脸上的墨痕,但除了把那片墨迹越蹭越开以外,没有别的作用。
她想到今早上,婵玉对她说,平远王世子叫她去书房伺候的事。
分明就是他自己让人来的,他却不记得了。
阿镜不说话,黎夺锦笑完后,拿出一条手巾,递到阿镜面前。
“擦擦。”
阿镜接过手巾浸湿,拧干水分,仔仔细细将脸上和手上的墨汁擦干。
她低着头,一点点擦自己手心的样子,极像小猫舔毛。
黎夺锦多看了她两眼,似乎是发现了什么稀奇事,走到了阿镜面前去。
阿镜察觉他靠近,抬起头来看他。
黎夺锦瞳孔微缩。
之前几次见面,阿镜身上破破烂烂,脸上的灰迹也像是洗不干净一般邋遢。
今日过来,她衣着束发虽然整齐,但又被墨渍遮了脸,什么也看不出来。
现在白白净净的一张小脸忽然扬起来,衬着那未修过的眉,纯黑又敏锐的眼,黎夺锦才知道,原来这个被捡回来的阿镜,妩媚又英气。
黎夺锦突兀地有些后悔。
之前说要纳阿镜进府的条件,他为什么没有再多坚持一下。
“阿镜。”
黎夺锦忽然唤她,语调里多了丝缠绵旖旎。
他靠得很近,如同毒蛇突发奇想要与人亲昵,阿镜却木呆呆地站着,没有要与蛇起舞的意思。
黎夺锦的双眼越来越亮,随着他的靠近,他说话声中的亲昵鼻音也越来越明显。
“阿镜,我突然想起来……”黎夺锦已经坐在了桌沿上,一张浓冶妖美的脸从下而上地贴近阿镜的鼻梁,“你怎么从未唤过我?”
这个未开化的野蛮女子,见到他不懂得行礼,不懂得磨墨,对于主人家,眼里也没有多余的半分尊重。
阿镜直直地看着他,两人呼吸可闻,她却没有一丝害羞窘迫之意,眼神依旧清澈至极。
“因为我不知道你的名字。”
阿镜是黎夺锦给她取的。
黎夺锦一直“阿镜、阿镜”地叫,却从未告诉过阿镜他自己的名字。
所以阿镜从来不叫他。
这就是阿镜的逻辑。
简单,直接,平等。
黎夺锦对她这样的答案,自然是意外。
阿镜从不按常理出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