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像我这么大时,每晚在餐桌旁进行的那种谈话。存在状态。幽灵。鬼魂。专业术语。是时候了。”
“啊,对,”父亲说,同时故意点点头,用脚磨蹭着地面,“那么,崔佛,我得坦白一些事。母亲是个怪人。”
“疯子?”
“新世纪的怪人。她是个‘花儿’(2),坐在金字塔里聚集能量。”
“金字塔?”
“就是个架子,”他说,“用金属做的。一个金字塔,我也不知道,大约四英尺高,所以,你看,非常高。她坐在里面。喏,你不理解。你看,她持有的信念是,我们在肉身里的旅程只是我们旅程的一部分。我们暂时来到这里闲逛,触摸东西、吃东西、听音乐,还有,你懂的,打飞机——”
“行了,爸爸。”
“你知道,”他说,“做爱。沉溺在我们肉体的世界里。所以——母亲就会这么讲述,她不是个训练有素的灵媒什么的,她只是‘搭调’——她说,我们死后,灵魂会进入无形的维度,如果集中精力,就可以和有形世界相互作用,我们可以随时回来拜访。我们一直可以顺便过来一趟,打个招呼。有时有人能看到某次这种拜访。嗯,那不是真正的鬼。那是幽灵。就像一次低空探测。橄榄球运动员总是有这种经验。‘我觉得死去的父亲与我同在。’他们在触地得分时说。嗯,他们死去的父亲确实与他们同在。不过,还有另一种东西。”
“鬼。”我说。
“鬼,没错。鬼是被困住的灵魂。是有未了的事情或者挥之不去的需求而被困在这个世界里的人。母亲会说:幽灵可以来去自如,但鬼是被困住的,因为鬼看不见门。”
“门。”我重复一遍。
“通往无形维度的门,”他说,“这也就是为什么,我们的专业术语必须准确。里德尔大宅是有幽灵,还是有鬼?二者是不一样的。但不要太把这个当回事。母亲坐在金字塔下面,而且她用钟摆来决定能不能给她的小孩吃止咳药,或者看我能不能吃草莓而不会发一身的荨麻疹。”
“什么?”
“钟摆测试。别去管那个部分。”
“你不相信?”我说。
“是,是,我不那么想。”
“而且你不相信有鬼。”
“是,”他说,“我不那么想。”
“但你在我这么大的时候相信过。”
他冷酷地看着我很久。
“是的,我相信过,”他说,“如果你想让我百分之百诚实的话。”
我想让他百分之百诚实,所以我尽己所能地一直与他对视。
“你为什么失去你的信仰?”我问。
他移开目光,又开始刨地,戏剧性地耸了耸肩。
“公鸡为什么打鸣?”他说,“别问它,它不知道。”
我对父亲这句荒谬的警句翻了个白眼,他在重复前一晚瑟瑞娜说过的话。
“母亲以前经常说那句话。”他说,对我的轻蔑发起反击,然后他开始往里德尔大宅走。
“到底谁知道?”我在他身后问,“如果公鸡都不知道的话。”
“我们有一个任务,”他把话说开了,“我们来这里是要把祖父弄进疗养院,做一笔赚钱的房地产交易,把这块地方卖给一个有经验的住宅开发商,然后全身而退。进出式的突击行动。”
“然后你就可以和妈妈和好。”我向他确认。
“然后我就有机会和妈妈和好,”他阐明这一点,“所以让我们把目光锁定在奖品上吧,伙计。你在这一努力中奉献的合作会备受感激。先感谢你的理解。”
他转身穿过草场。
我被父亲瓦肯星人(3)式漠不关心的语调弄得很泄气,在他身后大喊:“嘿,爸爸,你跟我念,首要目标:和我妻子和好……”
他继续走着。
“让我儿子不要恨我一辈子。”我说完了。
他突然停在路中间,犹豫了一会儿,然后转过身来面对我。
“恨我一辈子的人已经排了很长一条队伍,”他说,“我会尽一切可能——用尽我所有的力量——来保证你不在那条队伍里,崔佛。希望你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