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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部分（第2页）

苏雪奇想，赵元份提亲也许不是真的，但赵元份保媒之类的，又不一定是假的。马鸣也不小了，整天在赵元份眼前晃，唐子陶是有家室的，赵元份也家有悍妇，只有马鸣光棍一个，难保这些人哪天古道热肠起来。如果换成赵元杰，他自重身份，应该不会替马鸣牵红线，但是赵元份平日为人温良礼下，没什么架子，和幕僚们整天在一起，闲来无事，除了天下政治、闲情雅致外，三纲五常人伦之道也少不了谈说。说到人伦自然就不免会提到夫妻之道，谈到夫妻之道，光棍马鸣难免不会被众人劝说早日成其家室。马鸣为人很懂世故，在雍王府与赵元份、众幕僚宾主、同僚间相处得十分融洽，大家都很喜欢他。之前就有同僚想把妹妹嫁给马鸣，吓得马鸣以家中早就给他订了妻房为由拒绝了。

马鸣见苏雪奇不说话，一副沉思的样子，说：“我前一句也是骗你的。”

苏雪奇拿眼盯住马鸣看了一阵，这才说：“我也知道你是骗我的。我是在想，你人缘好，雍王府上下，除了雍王妃之外，你的口碑应该都很好。如果你说一句想要娶妻，大把人愿意给你当媒人吧。”

马鸣笑而不答，看着苏雪奇，然后说：“我就知道你紧张我。刚才我说有些话想和你说，其实我还没说呢。”

马鸣顿一顿，又看看苏雪奇，接着说：“刚才你说我们没结婚，惹人议论不好。你也知道王爷和唐子陶时常劝我早点娶妻生子，每次我都支吾过去了。但是我们年纪都不小了，也支吾不了多长时间了，不如我们早点结婚吧。”说完马鸣直直地看着苏雪奇的眼睛。

苏雪奇没想到马鸣突然提出要结婚，心里完全没有准备。苏雪奇躲开马鸣的眼睛，说：“你今天的玩笑开的可是有点多哦。”

马鸣见苏雪奇躲开自己的眼神，知道苏雪奇的犹豫，他知道苏雪奇是一个凡事都要想明白了，理顺溜了才去做的人。但是他不能让苏雪奇任着自己的性子去想，因为苏雪奇是个太过理性的人，凡事一旦被她想明白了，未必是好事。尤其是自己和她之间的感情，从来到这个时代以来，苏雪奇对他的感情都是姐弟之情。去年七夕，自己向苏雪奇表白爱意，但苏雪奇就像没有听到他的话一样，关心之情不稍减，但爱恋之心也不稍生。他们同吃同住，对彼此都越来越熟悉，马鸣是对苏雪奇的爱意一天浓过一天，但苏雪奇内心深处却总觉得两个人之间的亲近只是由于相同的遭遇所致。马鸣能感受到苏雪奇在谈笑于王公贵族之际的寂寞，马鸣也能感受到苏雪奇时时谨言慎行的不自由，他知道苏雪奇是一个喜欢散淡清闲的人，所以他也就更能了解到无法自由生活的苏雪奇内心的寂寞。马鸣知道苏雪奇在迎合这里这个时代时她挣扎的坚守，但也看到了苏雪奇所能够坚守的阵地越来越小，越来越卑微。马鸣从心底里心疼好强的苏雪奇，和苏雪奇比起来，他无疑更适合这个时代。

苏雪奇得到了上至皇帝王公，下至汴梁权贵的赞赏，但这些不是苏雪奇想要的，马鸣知道。马鸣知道苏雪奇只想平平静静地过自己想要的生活。如果不能回到二十一世纪，如果注定他们此生只能生老于眼前这个时代，那苏雪奇也只想浸濡这个时代辉煌的文化，搜罗古代典籍，读书为乐。

可惜，他和苏雪奇都是普通人，离不开柴米油盐，离不开沉甸甸的铜钱。要生存生活，就需要营生。阴差阳错的，苏雪奇变成了今天的苏雪奇，名重京城，仰天子贵胄之鼻息赖以过上了衣丰食裕的日子。得失之间，究竟是得多一点，还是失多一点呢？

同样的，马鸣和苏雪奇之间的感情也是一样。从始至终，都是马鸣主动。不是苏雪奇保守，而是苏雪奇一直到现在也没有弄明白到底她是基于爱而和马鸣走在了一起，还是基于寂寞而和马鸣成为恋人。在没有想明白之前，苏雪奇不断地退缩。当日七夕马鸣向她第一次表白时，苏雪奇第一次退缩，其后马鸣每有表示，苏雪奇都以退为退，与马鸣保持一定的社交距离。直到至道元年除夕夜，只有两颗受伤需要抚慰的心，苏雪奇听着外面爆竹轰鸣，感情一时脆弱，马鸣把她揽入怀中。那时，苏雪奇感到马鸣的体温一点点渗入她的身体里，也渗进了她的心里。即便是这样，苏雪奇还是没有向前多走一步。如果不是三月十三那一晚，苏雪奇汴水流觞回来感慨于时间飞逝，感慨于自己的命运，如果不是因为那一晚脆弱的苏雪奇打败了一向刚强的苏雪奇，马鸣不可能改变他和苏雪奇之间的关系。如果没有当晚马鸣当机立断的那一吻，苏雪奇还会一如继往地退缩。

马鸣事后曾经不止一次地庆幸自己当晚吻了下去。马鸣也庆幸于苏雪奇的感情脆弱，如果没有苏雪奇一时的情感脆弱，感情崩溃，他也许永远都没有机会。所以，马鸣决定，他和苏雪奇的事情，或许永远都不能让苏雪奇自己去想明白。虽然马鸣不知道苏雪奇在害怕什么，但是马鸣知道他应该怎么做。

马鸣在身上摸了一会儿，掏出一个小盒子。马鸣拉住苏雪奇的手，将她的手摊开，然后把小盒子交到苏雪奇的手心里。

苏雪奇问道：“是什么？”

马鸣又把小盒子拿回来，笑嘻嘻地说：“结婚戒指，怎么样，你敢不敢嫁给我啊？”

苏雪奇见马鸣嘻皮笑脸的样子，撇撇嘴，说：“净骗人。今天晚上我不会再上你的当了。”

马鸣还是笑嘻嘻地看着苏雪奇，说：“不骗你，真的是结婚戒指，上面有一颗十克拉的大钻石，你要是不嫁给我，我可就送给别的姑娘了。”

苏雪奇再撇撇嘴，从马鸣手里拿过小盒子，说：“还钻石呢，真要看见钻石，咱们不就回去了。”说着打开小盒子，只见盒子里面真的端端正正摆着一枚金戒指。

苏雪奇没有想到里面竟然真的是一枚戒指，马鸣一直笑嘻嘻的，谁知道马鸣今晚的话真真假假，假假真真，苏雪奇拿着戒指盒，一时之间倒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马鸣见苏雪奇看着戒指发呆，知道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也不管苏雪奇愿意不愿意，从盒子里取出戒指，捞起苏雪奇的手就套了下去。

苏雪奇一愣，戒指已经在手指上了，一时之间，也想不明白是要摘下来，还是就这么戴着。

马鸣不给苏雪奇多想的机会，弯下一只膝盖跪在地上，一手托着苏雪奇的手，热烈地看着苏雪奇，说：“亲爱的，嫁给我吧！”

苏雪奇有点晕，今晚的事情完全出乎她的意料，完全不在她的掌握之中。马鸣几乎是在迅雷不及掩耳之际就把戒指戴在了她的手上，当然她完全可以选择摘下来，但是，但是……马鸣用那么热烈的眼神看着她，她怎么能这样决绝地拒绝一个爱她的人，她怎么忍心伤害一个爱她的人。苏雪奇看着马鸣的眼睛，不知怎地，心呯呯地跳个不停。

苏雪奇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努力去想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努力想要回答马鸣的请求。然而马鸣高兴地站起来，抱住苏雪奇，说：“你不反对，就是答应了。太好了！我太高兴了，明天我就去和王爷请假，我要请假准备我们的婚礼。”

马鸣本想打铁趁热，然而苏雪奇听了马鸣的话，魂儿一下子回来了，她浑身一颤，从马鸣怀中挣出，说：“马鸣，我们必须好好谈谈。”

马鸣一听苏雪奇的口气，知道苏雪奇从混沌的状态醒过来了。尽管他步步为营，但他还是高估了自己和苏雪奇的感情，或者换句话说，他高估了苏雪奇对自己的感情。

苏雪奇看到马鸣脸上闪过不易察觉的一丝失望，心中觉得很对不起马鸣。马鸣对他的好她知道，她明白，她也时时都能感觉到。她只是一直都没能过自己心里那一关，尽管三月以来到现在他们恋爱两个多月了，但事实上却是，马鸣一直在迁就她，而她一直还在寻找着心里那个模糊的答案。

她真的爱马鸣吗？她真的爱马鸣吗？苏雪奇真的不知道。苏雪奇一直觉得自己还算是一个聪明人，但是对于这个问题，她真的不知道。但是，她愿意给马鸣机会，也给自己机会，所以她试着让自己接受马鸣　，接受这段感情，可是，可是这并不代表着她的问题有了答案。

她真的爱马鸣吗？

苏雪奇抚摸着马鸣给她戴上的戒指，看着马鸣说：“马鸣，我不能答应嫁给你。但是，我可以收下你这枚戒指，等到我觉得可以了的那一天，我会告诉你，好吗？”说着苏雪奇把戒指从手上除了下来。

（四十五）赵元杰的贺礼

天黑之后，苏雪奇睡在床上辗转了不知多少个来回，才昏昏然仿佛睡去了。在睡梦当中，苏雪奇只觉得无数张脸孔在她的眼前飘来飘去，一忽儿是自己在出版社的办公室里看稿子、打电话，一忽儿又是在和姐妹一起吃饭闲聊，一忽又穿着现代时装坐在赵元份、赵元杰兄弟当中，一忽又是和马鸣借着奇异的天象之机回到了现代，然后她和马鸣就分道扬镳，你走你的路，我过我的桥。

也不知道这样折腾了多长时间，苏雪奇睡在梦里，筋疲力尽。苏雪奇努力想睁开眼睛，她告诉自己，其实她早就醒了，只要睁开眼睛，这些幻象就会消失得无影无踪。但是，任凭苏雪奇怎样努力，她就是无法睁开自己的眼睛。

苏雪奇挣扎着，在梦里一忽又一忽地转来转去。苏雪奇变得十分害怕，她不会永远都醒不过来，永远都无法睁开眼睛，永远就这样陷入这失去了时空的轮转中吧。苏雪奇张开嘴，努力地叫了一声，她听见这声音穿透空气，结结实实地又返回她的耳中。苏雪奇非常高兴，她再努力地睁眼睛，使劲地睁她的眼睛，然而，她还是被死死地困在睡眠里。

忽然，苏雪奇睁开了眼睛，她终于看见了投在墙壁上的太阳的影子，天原来早就亮了。这一夜长眠，苏雪奇的两只眼睛睡得浮肿了起来。

苏雪奇坐起身，随手束起襦裙，穿上衣衫，扒扒头发，就手在头顶随便挽了个小髻，然后下床向架上拿了脸盆，到外屋水缸里拿水瓢舀了两瓢水倒进脸盆里，再端着水盆折回房间，把盆放回架上，低下身，就着水盆，把脸洗了。

洗好脸后，苏雪奇支起菱花铜镜，放下头发，拿起梳篦将头发仔细梳通，然后才抓起头发，扭上几扭，待摆放稳当了，然后插上一把玳瑁梳子将头发固定好，最后再拿湖缯一条缠扎妥当。苏雪奇就着铜镜的光仔细朝里面看了看，一个黄晕的面孔，头顶歪着一个小髻，说是古代人，分明又不像，说是现代人，打扮又是那么地滑稽。苏雪奇看着镜中的自己，想起夜里的梦，忍不住轻叹了一声。

马鸣听见苏雪奇叹气，走进苏雪奇的房间，说：“今天是你的生日，叹气可不好。雪奇，生日快乐！”

马鸣说完，苏雪奇记起今天果然是她的农历生日，于是微微向马鸣一笑，说：“昨天还想着，今天差点就不记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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