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元杰道:“不但是手炉,脚炉也是不可缺少的东西。不过我最爱的还是汤婆子,每晚睡觉时都要放一个在被窝里。”
苏雪奇听赵元杰说有可以放在被窝里取暖的东西,奇道:“不知王爷刚才所说的汤婆子是什么东西?”
赵元杰笑道:“是最近匠人们新做的一个暖脚的瓶子,在里面灌上热水,晚上放在被窝里,外面再冷,也可以一觉睡到天亮了。”
苏雪奇高兴地说:“有这样的好东西,不知道外面有没有卖的?”
唐子陶插话道:“苏姑娘有所不知,这汤婆子是宫里新传出来的物件,就算有再多的钱都是买不到的。”
听了唐子陶的话,苏雪奇失望地说:“原来买不到。”
赵元杰笑道:“苏姑娘喜欢,我送姑娘两个便是了。”
苏雪奇大喜道:“那我就多谢王爷了。天实在是太冷了,王爷送我和子啸这样的好东西,我们要好好多谢王爷。”说着苏雪奇真的站起身给赵元杰施了一礼。马鸣见苏雪奇站起来施礼,也站起来长身作揖。
苏雪奇施完礼说:“这么冷的天,真不知道过去的人是怎么过的?”
赵元份听苏雪奇这样问,就笑着说:“汉代的徐幹说‘救寒莫如重裘’,良有以也。不过,就算有了重裘,天气还是冷,所以唐玄宗的弟弟申王每到冬天刮风下雪的时候,就让宫妓密密地坐一圈,他自己则坐在中间,美其名曰:妓围。”
永昌听说还有这样有趣的事,笑着说:“有趣,有趣。”
赵元杰接口说道:“有传说杨国忠家则是用炭屑和蜂蜜和在一起捏作成对的凤凰,到了冬天就放到炉子里烧来取暖,烧之前还要在炉子底下垫上白檀木,除了白檀木,别的什么都不行。”
苏雪奇听了,暗暗心想:“贵族生活实在是太奢侈了。”
刚想到这里,就听赵元份说道:“杨国忠的做法实在太过奢侈,不足取。别说寻常人家闻所未闻,就是钟鸣鼎食之家,如此奢靡也不应该。我朝以俭立国,定当杜绝这样的生活风气。”
苏雪奇听了赵元份的话,暗暗点头,心想:“没想到他还能说出这样的话,实在难得。”
(三十五)秘密的关扑
佛教说人生在世有七种苦逃脱不了,那就是: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和求不得。苏雪奇自从穿越到了一千多年前的宋代之后,她的内心就一直被两件事情折磨着,那就是求不得、爱不得,而马鸣也是被两件事情折磨着,那就是爱别离、求不得。
苏雪奇和马鸣都希望这场穿越旅行只是一场梦,梦醒之后,他们已经回到了二十一世纪的北京,继续他们二十一世纪的生活,可是一天又一天过去了,春去夏来,秋尽冬生,他们依然每天睡醒在一千年前的床上,依然每天要面对一千年前的日升日落,星海沉浮。
既然他们无法回到一千年后的现代,他们就一个注定被迫要和二十一世纪的女友人隔两世,一个注定要在一千年前爱无可爱。
苏雪奇一个人的时候免不了要对自己老大深闺产生忧郁的感伤。按说苏雪奇是一个洒脱的知识女性,这件事情放在一千年后的现代,她从未认真在意过,她总觉得冥冥中的缘份不必孜孜以求,总有一天会来到的。至于为什么这么想呢?并不是因为她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万人迷、大美女,也不是因为她过于天真把事情想简单了。或许是因为在人潮涌动的城市里,虽然人们彼此互不相识,但大家毕竟呼吸着同样的空气,只要时机到了,总有机会邂逅、认识、了解,深交下去的。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她来到了一千多年前,虽然街上一样人潮涌动,虽然苏雪奇的身边不乏身份、地位、学识都相当不错的男人,但是一千年的代沟使苏雪奇时时刻刻感受到自己在这个时代、在这些人眼中的与众不同。苏雪奇不喜欢这种因为与众不同而被关注的感觉,她在这个时代里日复一日地生活着,也日复一日地难过着,照这样下去,苏雪奇觉得自己此生恐怕都找不到一个可以爱自己,自己也可以付出真爱的人了。
而马鸣,他既和苏雪奇一样希望回到现代而不可得,又和苏雪奇不一样。马鸣和二十一世纪的女友相恋多年,女友的一颦一笑,身上的体温和气味,都是他再熟悉不过的了。马鸣在一千年前度过了怀念、难过、怨恨、伤心、再怀念的循环期之后,终于决定放手。当他渐渐发现自己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开始欣赏和喜欢苏雪奇的时候,他好像是找到了在这个一切都不习惯的时代努力向上的动力。可是,自从当日在乞巧市上向苏雪奇表白之后,苏雪奇一直没有给他明确的答复。如今又是四个月过去了,他和苏雪奇依然姐弟相称,依然亲如一家,但是他们也依然在感情上毫无进展。马鸣在爱情上先是与女友天各一方,人隔千年,接着又遭遇了苏雪奇对他的感情的冷处理,这爱别离,爱不得,求不得之苦自是别有痛楚。
虽然苏雪奇和马鸣在一千多年前的宋代名声越来越大,声誉越传越好,但是这些都不是他们想要的。
苏雪奇和马鸣在兖王府堆了几个“异想天开”的雪人,此事一传十、十传百,很快又在汴梁的上流社会传开了。一时之间王孙贵胄、将相豪门争相在雪天模仿传说中苏马二人堆的造型新颖的雪人。
可是堆雪人这件事不是谁都可以堆得似模似样的,苏雪奇和马鸣的雪人之所以令当日在场的人深深震撼和叹服有三个原因,一是他们堆的雪人形象不属于他们所处的那个时代;二是两个人都有一定的美术基础和立体空间感,所以堆出的雪人才动感十足,富于艺术的美感;再有就是他们是站在二十一世纪无数平凡而又伟大的民间草根“天才”的肩膀上的,他们的创意一半来自自己,另一半可以说是受了那些民间草根“天才”的影响。
汴梁城上流社会的人们无疑对以上三个原因并不了解,他们在各自的家中东施效颦,最后发现堆出来的雪人全都毫无生气,不伦不类,于是他们就越发对苏雪奇和马鸣高看起来。
永昌郡主隔天雪停之后,又把苏雪奇请到郡主府里,央着苏雪奇给她在家又堆了几个雪人。苏雪奇只好堆了一个hello kitty,又堆了一只流氓兔。苏雪奇总是堆那些线条简单的卡通人物,因为她喜欢简单线条下创造出来的生动,而且这样的形象堆起来更容易掌控,不容易出差错。果然她给永昌堆的这两个雪人,整个郡主府的人都非常喜欢。
可惜太阳和北风一点一点地将苏雪奇的“杰作”带走了。当美好的事物消失之后,曾经亲眼目睹了它的美好的人们会格外感到遗憾,怀念。苏雪奇和马鸣在兖王府和郡主府堆的雪人最后终于成为模糊的一团,再也看不出当初的样子,人们唏嘘着,感叹着,也在唏嘘和感叹中一次又一次地重复着苏雪奇和马鸣的名字。
就这样,日子摞日子,冬至到了。
苏雪奇早就知道冬至是古代人非常重视的一个节日,但是这个节日真的到了的时候,苏雪奇还是觉得始料未及。
东厢房的丁家母子冬至前半个月就顶着寒风,每天上街买回各样的东西,有吃有穿也有用。这一年的冬至是十一月十四日,官府从十一日开始放假,假期前后加起来一共有七天。汴梁城大街小巷一时之间都热闹起来,就是衣着单薄的平民百姓,也多多地从家里出来置办过节的东西。辛苦忙碌了一年的人们,纷纷放下活计,用好吃好喝好穿好用安慰过去一年的疲惫,犒劳一年的辛苦劳作,为即将到来的新的一年储备能量和继续向前的信心。
丁家母子在冬至这一天换上了新衣服,脸色在节日的喜庆气氛和新衣服的映衬下显得新鲜起来。见到苏雪奇还穿着平时常穿的旧衣服,外面裹着那领狐裘,丁清一边抱拳贺节,一边问道:“苏姑娘怎么没换新衣服?”
苏雪奇笑着问道:“怎么今天要换新衣服吗?”
丁清回答说:“看来苏姑娘还是不太了解咱们中原,尤其是咱们汴梁城开封府的习惯。咱们这里每到冬至是一定要好好地迎节、过节的。剪裁新衣服、备办酒食、祭祀祖宗,一样都不能少,就是那些极穷的人家,也要如此。等自家的仪式都完成了,还要到亲朋故旧家里去走动往来,互相庆贺冬至节的到来。官府也非常重视冬至,不但是放五天休务家,一切公事全都停下来,而且还有两天朝假,连早朝也免了,朝廷的官员,供职人等,各部、省、司衙门之间还会互相庆祝,共贺佳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