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氏本不想理会李氏这个脑子不会转的女人,但是她一向在众人面前款款大度惯了,于是笑着对李氏说:“郡主的生辰这样的大事,我们家王爷本来是年年都要来的,偏巧今年家里事多,他一时脱不开身,那我只有代他来向郡主祝寿了。”
李氏瞥了一眼台上,红线已经回到了潞州。李氏说:“戏演到这儿呢,也就演完一大半了,我倒觉得其实好戏刚刚开始。今天也赶巧了,要是平时呢,我是不来的,可是我听说今天来的人里有我顶不放心的,我在家里左想右想,呆得不安生,这不,我就来了。我说弟妹,你今天来这儿,家里没什么不放心的吗?”
卫氏顶讨厌李氏说话说一半,不知所云的样子,懒懒地答道:“家里的人固然让人放心不下,但如果今天不来给郡主贺生辰,难免以后想起来,心里总觉得失了礼也失了情分,就不只是放心不下了。”
李氏笑了笑,对蓝田郡主说:“郡主,听弟妹的话,就知道郡主你这么多年没白做人,你看,弟妹口口声声都是为了你,为了你连家里伤心的一对人儿都放下了。”
卫氏脸上一沉,马上就阴转晴,笑着说:“天大的事,日子也得过下去啊!要是我也垮了,景和宫的天恐怕就要黑了。我这也是勉为其难了,你道我不难过吗?我一个妇道人家,也不是铁打的。”
李氏啧啧笑道:“弟妹,你呀真会说,我要有你一半的口才,也不至于落到你们家元杰怨恨我。”
卫氏心中恨道:“你还知道你不招人待见啊,成天像个红毛乌鸦似的,满世界地闹晦气。”卫氏心里想着,脸上却一味只是笑,说:“四嫂你谦虚了。我们家王爷也算是学富五车了,每次和四嫂你搭腔,还常常词穷,四嫂你的口才我们这些深宫里的妇人怎么能比得了呢。当年就是先皇也是对四嫂你的妇言和妇行颇多评点啊。”
蓝田郡主听到这,脸上险些没绷住,心说,卫氏这话说得真是滴水不漏,在场的小辈们不但听不出她这是拿话讽刺李氏,也让李氏没得抵赖。
蓝田郡主心里高兴卫氏替她出了一口气,然而今天到底是她的生辰,没必要让李氏太下不来台,再说赵元份还坐在自己的边上呢,总要给他留点面子。蓝田郡主想到这儿,出来打圆场说:“你们两位的口才都是数一数二的,要不怎么说是两妯娌呢。”
苏雪奇听蓝田郡主在旁边和稀泥,心里暗暗想:“说不定今天也闹不出什么乱子来。”苏雪奇不再理会李氏、卫氏他们说些什么,把头又转向了马鸣。
马鸣正随着鼓板师傅的节律,一边看戏一边打着拍子,永昌郡主在一旁也学着马鸣的样子,一只葱白一样的玉手轻轻打着拍子。
苏雪奇心想,这么快就夫唱妇随起来了,永昌郡主进入角色还真快。
苏雪奇正在胡思乱想,就听李氏对蓝田郡主说道:“听说郡主要做外祖母了,真是恭喜恭喜啊。”
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蓝田郡主听李氏说起家里的喜事,自然高兴,说:“是啊,到时候摆满月酒,我一定好好操办操办,大家再一起热闹热闹。”
李氏眉开眼笑地说:“郡主真是肚肠宽,量大,自家人办的筵席,倒真是一点都不忌讳,把红遍咱们整个老赵家的那个谁也请来了。”
苏雪奇本来还在留意马鸣和永昌郡主,听到李氏不指名地说起自己,不由得竖起了耳朵。
蓝田郡主笑道:“这是自然的,雪奇是郡马和永昌的表姐,也就是我们曾家的亲戚,大家一家人凑在一起高兴高兴,不是很平常吗?”
李氏又是连声啧啧,说:“郡马的表姐,可惜也是郡马有婚约的没过门的娘子。这话说回来了,听说当初郡马可是坚决不愿意和永昌成亲的,怎么这么快永昌就有了呢?到底是年轻啊,不像有些有人,就是使出吃奶的劲,肚子还是不争气,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别人生养。”
苏雪奇心想,李氏这话都是哪儿跟哪儿啊,怎么一会儿枪头指向自己,一会儿又指向马鸣,跟着一出溜又指向了生孩子。苏雪奇虽然不敢肯定李氏最后的矛头停在了谁身上,可是也知道李氏话中有话。
蓝田郡主脸上有些不好看,说:“他们小夫妻的事情,我们这些做长辈的就用不着操心了。”
李氏一笑,正要接着说话,这时赵元份从旁边拉了拉她的衣袖,说:“你不是经常说最喜欢看李仲宁的戏吗,安安静静把戏看完再说那些闲话吧。”
李氏倒没生气,冲赵元份嗤地一笑,说:“就你愿意当好人。”说完,当真不再说话。
苏雪奇大奇,心想不知道李氏今天为什么一改往日的泼悍,对赵元份如此顺从乖巧。
李氏不说话后,大家也都不说话,认真看起戏来。
在一阵繁板慢鼓声中,看那魏博节度使田承嗣从薛嵩的专使手中接过红线所盗之金盒,脸上又惊又怕,连连向后退了三步,然后颓然倒在地上。田承嗣知道薛嵩手下有高人,自己的小命随时都掌握在人家一念之间,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因此马上写信给薛嵩,重修通好。
苏雪奇一时进入剧情,心想,这红线真是典型的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