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而易见,皇上一再袒护成太尉,真是让人怀疑皇上到底是不是先皇的血脉!”安晓试图激将。
“放
肆!”刘启恒下意识摸了一下腰侧,佩剑不在,随即挥起臂膀。
仕芸午睡醒来,得知疯女人出事,忙赶来;实在听不下去了,她急忙现身。“皇上,也在?”
刘启恒收回手臂,狠狠地摔了下衣袖,针对着仕芸说:“叫你照顾个人,就照顾成这般!”
同来的张力本主动承担责任。“都是微臣失职!”
“朕没工夫惩处你!”刘启恒简要地交代着。“你即刻派人去京城外寺庙,将成至远护送进宫!再去将军府请赵将军过来!越快越好!”
仕芸和安晓惊讶地同时望向君王。他已然是知道成至远的身世。正好,免去设计母子见面的心思。
屋中传来章太医的声音。“皇上,人醒了。”
安晓第一个冲到床榻前面,说:“皇贵妃,撑住啊!至远就要来了!”
“您?这是何苦啊?是我连累您老人家!”仕芸跪在一旁,伤痛不已。
“为你,也不是为你。为逸儿,也不是为了逸儿!”成万州亲自进宫,面见过疯女人。成万州给逸儿下毒是为了要挟疯女人刺杀仕芸。刘美人的姐姐小产只是警告。她可以有许多选择,但是她唯独选择绝路。她不想未来成为亲生儿子的羁绊。成万州可以利用逸儿,当然也可以利用她。“你们出去,皇上留下来!”
仕芸依依不舍,松开疯女人的手,频频顿足回望,唯恐一个转身就是阴阳相隔。
“启恒,淘小子!你说,小时候的你有多顽皮,每一次都能把你父皇气到!”疯女人无力地抬起手。“近了些,让哀家再好好看看你!”
“皇贵妃没有生气过吗?”儿时,刘启恒针对的人可不是父亲。
“我?从来就没有生过你的气,因为在哀家心里早就把你当成了……十七。”疯女人微笑,满眼满脸满心都是幸福。因为有他,她的母爱从来不曾空巢。
“当初你烧毁了诏书,你想不想知道诏书上写了哪一位皇子的名字?先皇将皇位传给了谁?”
“不想知道,也没有必要知道!”刘启恒陡然间生出戒备心,本能地将身体向后退缩。
“是你!你父皇一直对着你寄予厚望,在暗地里关注着你的成长。甚至,你的父皇早觉察觉成万州的野心,但是为了你,一直忍着他。”
“您又在哄骗朕,别忘记朕可不是小孩子了!”
“一直都是你!”疯女人看出对方的半信半疑,才又说:“桃之天天,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当年,刘启恒和珠儿一般年纪,无意间望见母亲信手书写的诗词,将诗经《桃夭》错读成为《桃天》。因此,他被母亲狠狠地一顿杖责,数日不能下床。当时的他颇为费解母亲过度的反应,过激的做法。不但是他一人,相信许多人都不会理解。稍大一些,明白诗词含义。他以为母亲被说破思慕春心,感到羞愤,或是忧虑引出祸端?成年后,他方才彻底了解到母亲的苦心。很早的时候,母亲已是用君王的标准在培育他。母亲当时说过:一字之差谬之千里,其言可恕,其心可诛!那顿毒打念兹在兹。因此,刘启恒变得体察入微,心细如丝。为帝王者,观其表象,甄别事物,洞察人心。表象尚能忽视,难怪母亲盛怒。他想成为君王,母亲亦是想他成为君王。还有成万州?大概就是父亲选择他的原因。
“你的父皇特别喜欢去月心湖的亭子,你可知道为什么吗?”
“不知。”
“我时常在那里为先皇抚琴,但我知道先皇不是在听琴,因为亭子的柱子上刻着‘桃天’两个字。先皇时常抚摸这两个字,时常远眺,望见远处小小的你跪在地面,执着地翻看石块,寻找蟋蟀……唯有望见你时,你的父皇才笑得舒心,惬意,满足……”
孩童心怀怨气,胡乱刻字做以发泄。刘启恒都已经忘记自己曾在哪个柱子上刻过字,但是他的父亲却为他记得。父亲爱他竟如此深,他却从来不知。父——皇!儿有愧!不孝!刘启恒在内心呐喊。他终是了解到父亲临终前微笑的最后一层意思。那是了无牵挂,撒手人寰的轻松。父皇能够将皇位传给他,大半是因为疯女人的枕边风。“请母后代替父皇责罚!”
“启恒心底坦荡荡,无过何来责罚?哀家只有一件事情放不下……”
“母后请讲!孩儿一定照做!”
“如果有朝一日十七犯上作乱,皇上绝对不可以心软。”疯女人连贯地说。
刘启恒哽咽。“朕……记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