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记得自己是谁,既然大家都叫小满,她暂且就把自己当成是小满。徐府的后面有一处院子,清幽僻静。小满住在其中。
小满坐在凉亭里,趴在木质护栏,凝视着池塘里的鲤鱼。荷花颓势,叶子萎靡。鲤鱼游来游去,色彩斑斓。那日,她醒来,院子可以自由出入,但是此时,院门已经加了锁头。除了丫环采菊,她能见到的人只有送饭的徐盛。采菊是个哑巴,每天打发时间成为最大的难题。采菊取来馒头,递上。小满揪着馒头,搓成圆圆的小球,喂食鲤鱼。起初,一粒粒投食;接着,三几粒;最后,天女散花。水面涟漪片片,仿佛瞬间绽放的花朵。鲤鱼目不暇接,碰撞着身体,争先恐后地抢夺食物。白色,红色,黑色,黄色,花色交织在一起,变幻出绚丽。
赵丰年远远走来,神采奕奕。
小满耐心地等着他走到近前。“你是谁?”小满忽闪着儿时清澈的眼睛。
赵丰年望着丧失记忆的她,不知是喜是忧。
“你不会和采菊一样吧?”
采菊不能说话,但是耳朵还是灵光的。她抓着小满的手腕,送到赵丰年的面前。
“你是大夫?”小满问。
“算是。”
“怎么称呼你?”
“丰年。”
“丰大夫,我到底得了什么病,一定要关在独院里?”
“无论是徐府,还是其他地方,没有人敢关着你。怕打搅你养病!等你病了,就可以出去。”
“可是,我什么时候病会好?”小满望了望赵丰年为她诊脉的手指。
“现在就很好。”赵丰年突然自私地想,如果她一直是小满,就可以永远在他的身边。
一整天充满了欢笑。他们穿越时空回到童年,玩着各种游戏。小满没有完全复原的身体,明显吃不消,一时昏厥。
徐盛赶来,埋怨起赵丰年。“她这么晕倒?不会又要睡上大半年吧?!”
赵丰年肯定地说:“应该不会,她只是身子羸弱,需要慢慢调养,过些日子相信会好起来。”
“那什么时候才能恢复记忆。”
“不好说。”
徐盛提议。“不如,将前因后果告诉皇上,避免事到临头,措手不及。”
赵丰年反对。“徐大人,她这个样子,现在让她回宫,不是等于去送命吗?我不允许任何人再伤害她!至少要等到查明真相,到底是谁毒害了她!”
“告诉皇上,无非是想让皇上振作起来!据我所知,孙宇孙大人奉旨在查此事。相信不日真相大白。”徐盛冒着欺君大罪,惶恐不安。
“皇上一旦知道她还活着,必然第一时间将她接回宫中。到那时,是我能保护得了她,还是徐大人——你?莫非大人还指望皇上?如果皇上可以,她也不会如此!”赵丰年不想说出实情,还存着双宿双飞的私心。所以,当夜他没有将仕芸送到丞相府。在徐盛面前,凡事可商量。到了马宗耀那里,他只有听从。
徐盛忧心不已。马宗耀不在,赵丰年不是出征,就在北军的校尉场,朝中唯独他一人坚守,势单力薄。“可是现在,皇上他……朝局风雨飘摇,一旦他们两方联手,恐怕没有人能够控制局面!”
赵丰年讥嘲。“徐大人是说,我们一群大男人不能做到的事情,要把重担压在一个小女子身上?我
也不是完全反对徐大人的想法,只是眼下还不是时候。再等些日子,等芸儿再好一些!我会亲自向皇上陈情。”
“我听府里人说,赵将军整个下午都在院子里。她不记得自己是谁,但是赵将军应该记得自己是谁!”徐盛说得婉转。他在劝告赵丰年莫存非分之想,做出戒越之事。
“芸儿身体里的毒已经完全解除,但是下一步怎么医治,我拿不准,还要找师傅来诊治。如果芸儿在宫中,师傅诊治不方便。”
“那是最好,还是以给拙荆看病为由请蔡仲来,掩人耳目。赵将军以后少来徐府为好!”徐盛补充最为重要的一句话。
赵丰年珍惜和心爱女人在一起的时光。“谁人不知你我私交甚好,偶尔登门拜访,谁会怀疑。”
“私交甚好不错,但是拜访一整天不够,还要加上半个晚上,就不好找到合情合理的理由。”徐盛唯恐节外生枝。
“徐大人,那么胆小怕事,当初我就不该送芸儿来徐府。不过,我现在也可以把芸儿接回将军府!”赵丰年不客气地说。
“不可以,她现在是徐府的小满。肯定是接不走了!还请赵将军唤她小满。”徐盛祈祷,黎公公没有看出来。
“小满?无论她叫什么,都是那么美!”赵丰年甚至隐约希望仕芸永远不要记起过去。他们有一个崭新的开始。
争持不下时,徐府家丁来禀告,将军夫人来寻夫君。赵丰年细问,得知是静茹,立刻朝着徐盛讨酒喝。徐盛特意摆了酒席,装样子。
太后和成万州在当初海誓山盟的石头之下约见。
巨大的石头矗立在西角门附近的小花园。它最早是在孙府。太后初孕皇嗣,以思家为名,恳求先皇移到宫中。石头巨大,成万州动用了半个北军,砍伐树木,挪动巨石,顺着护城河进西角门。巨石下面修建了正方形的底座,单面有石阶。巨石呈现半个“山”字,远远看上去像两个并肩的情侣。
女为悦己者容,太后刻意做了装扮。“你终是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