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按照北齐的律法,她出身庶民,血脉万万比不上高贵的姜公子。
姜月章对她好,无非是自幼相处的情分,哪里能真将她当手足了?若真是手足,哪里会行事只看自己心意,不顾别人感受。
他又不是不知道她多宝贝那些礼物――那是她在姜府里为数不多的、属于自己的一点点东西,怎么就忍心弄坏了,还摔她脚边?
太伤人了。
就算要打碎别人的幻想,也没有这样凶狠的。尤其还是他来打碎。
裴沐挺伤心的。
想来,她不怎么气了,却更伤心了,也不知道这样是划算还是不划算。
她自幼寄人篱下,心思其实也免不了细腻敏感的一面。这么真真正正地一伤心,她哪里还肯主动低头?
她不哄了,谁爱哄谁去吧。堂堂姜公子,还怕找不到一个新玩具?
大不了,她就当一个弃子,被姜府发配出去,去山里挖挖灵矿、灵草,也不是不可以。她受得住。
既然下了决心,裴沐就很沉得住气了。
她完全不在乎姜府里的主人们怎么想,顾自早出晚归,顾自修炼,晚上再盘点一下自己积攒的银钱,寻思着今后被发配出去,钱能不能够用。
结果,到了第六天,就有人来敲她小院的门。
裴沐开门一看,认出那是姜月章身边的护卫,叫若尘。
若尘是个沉默寡言的性子,也不说废话,见了她,就将手里捧着的匣子打开。
院门口挂的灯笼在夏日夜风里晃动,投下晕色暖光;匣子里的东西借着这点光,晃出温润清亮的波光。
也晃了晃裴沐的眼睛。
她眨一眨眼,发现匣子里是一条抹额,抹额中间镶嵌着一颗上好的翡翠。看水头,看翠色,比她买的那颗只好不坏。
她盯着那条抹额。
若尘闷声闷气:“小公子,这是公子让人赶制出来的。”
裴沐面无表情:“哦。”
若尘眨巴眨巴眼,继续闷声闷气:“料子和翡翠,都是公子让人精心挑的。”
裴沐继续面无表情:“好,我知道公子富贵,随手都能拥有好东西,所以他瞧不上我选的礼物,实在正常。我看过了,知道了,你请回吧。”
说完,她“砰”一下关上了门。
门口的护卫呆了呆,回过头,眼巴巴看着那边高大的柳树。
月色下,一道瘦削的人影倚在那里,恨铁不成钢地瞪了他一眼,又望着紧闭的院门,紧紧抿起了唇。
很有几分懊恼。
到了第二天清早,裴沐还想出门,却被门房拦下了。
门房一脸为难,赔着笑:“小公子,公子吩咐了……”
裴沐了然,也不为难下人,很平静地说一句“我知道了”,便转身回了自己的院子。
回去的时候,她的院子门是开着的。门口不远处的大柳树枝条垂落,青影摇动,摇出一片慵懒之意,像个戏谑的看戏女子。
裴沐白了一眼柳树,沉下一口气,板着脸走了进去。
她的院子不大,却也样样俱全,还有一棵很好的桃树。她自己在桃树下面摆了竹制的桌椅,闲来坐那儿看书、玩牌,也很有意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