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跪不起。
口里只说一句话:“找岳爷来,我对不起他……”
眼里却已是眼泪长流,泪眼模糊中,几日前那一幕幕如同刀子一般在割着他的心。
在寿州城里,他出乎意料地见到了三年没有音信的同门——王天逸。
这个人和他交情非比寻常。在青城学艺时候可以说是情甚手足。在他心里,王天逸这个人永远是那个为人腼腆、心地善良的兄弟,就算王天逸犯下那叛门杀师的弥天大罪,这种印象也没能改观,但他发现他犯了大错。
王天逸在他面前跪地求饶,他能够想象一个像他这样只有才能却无根无底的江湖逃犯在江湖上生存是何等艰难,于是他心软了,在风头浪尖上为了这义气开出了盐引。
在寿州饥民暴动的那夜,他还惦挂着王天逸这个兄弟,那夜他勿勿起床,和乐和带着七八个高手去保护古日扬,没想到古日扬包下的客栈已成废墟。上面全部是如蝼蚁般的褴褛饥民在抢夺被褥食物,在如此兵荒马乱的时候寻找一个人实在不易。
赵乾捷拨转马头就领着人朝王天逸说的住处驰去,他在担心兄弟的安全啊。
但是兄弟这个词就如情人一般,并不是一方一相情愿就可以成立的,“兄弟”一个兄一个弟,两个人都说兄弟才是兄弟。一个人不是兄弟。
拐进一条街道,四匹马从黑暗的小巷里突出,借着旁边商店的的熊熊火光,赵乾捷看得清楚,中间一人那身形那武器像极了王天逸。
他高叫。
对方四人一起回头看了一眼,但不理他,继续飞驰。
赵乾捷叫着追了上去。
对方越驰越慢,眼看两对人要追上了。
就见骑在马上的王天逸回头看了一眼,眼里寒光一闪。手一撩,袍袖一张,赵乾捷还没反应过来,旁边的乐和早扑了过来,把他一把扑到了马下。
三道寒光就在身边马鞍上空呼啸飞过。
一匹马被射穿。一个没穿护甲保镖被当胸穿死。
那王天逸手一撩就冷血地对他射出了三发神击弩的快箭啊。
有这样的兄弟吗?
射出一击三连弩,王天逸勒住了马匹,转过了头,他眼圈血红,双目里全是森寒的凶光,就仿佛一匹受了伤的饿狼,加倍的危险可怕,嘶哑了嗓子的他冷冷地指着赵乾捷一众人说道:“给我滚!”
赵乾捷楞了。
这种日光这种口气这种气势,这哪里还是情同手足的同门兄弟,而是江湖寻常可见的恃强凌弱、盛气凌人、冷血残酷的帮派高手啊。
心里有股血气冲了上来,那是对兄弟背叛的痛苦和难以相信,好像肚里挺起了一根长枪,赵乾捷一边难以置信地质问着,一边要往王天逸那边冲,苦了乐和,死死的抱住了他的腰往后拖。
王天逸调转马头拍马就走,风枪门两个高手挺着长枪冲了上去,对方一骑扭头应战,转瞬间,两个枪手一死一断腕。清醒的乐和看出了对方绝不好惹,他一边勒着赵乾捷的腰一边大叫:“防御!防御!”剩下他几人围成了一圈,等着后援,但对方并不恋战,王天逸四人扬长而去。
只剩下宛如被雷轰懵了一般的赵乾捷呆立在那里。
天明后一查,对方并未使用该用盐引取盐,赵乾捷已经明白自己被兄弟骗了,他给和乐撂下一句:“这是我的责任,我一人担当。”然后就日夜兼程地回华山报信。
“我知道你迟早会吃亏的!”听完了汇报,岳中巅叹道:“江湖上不流几斗血是不知道人心诡测的。”
“请岳爷处置!”赵乾捷在岳中巅脚下头磕得山响,还混着呜咽。
“唉,你忠厚,我才信任你。你是我的人,我……”岳中巅叹了口气:“吃了这一亏,以后把厚字去掉,只忠就可以了。”
派去扬州探听长乐帮口信的人很快就传来不好的消息:第一,长乐帮高层对信使推脱不见;第二特使古日扬死亡,这些都让岳中巅嗅到了极其危险的气息。他打算保护华山的产业。但却一筹莫展,因为情报太少,总不能带一帮子人天天守在寿州吧。
一月后,昆仑青龙堂堂主张觉求见岳中巅。
“最近我们的朋友贾六义发现寿州有不明身份的高手出现,我想岳兄应该知道怎么回事吧?”
“我什么都不知道啊?您什么意思?”岳中巅在试探。
不料对方并不想和他玩讨价还价的游戏,张觉直接说道:“寿州离华山不近,而我们昆仑总部就在寿州旁边,我们想也许岳先生需要一些帮手。毕竟风枪门一年的掮客的利润可不是小数目,呵呵。”
岳中巅想了一会,笑道:“没想到昆仑也做佣兵买卖啊。”
张觉无所谓地一笑:“我们只做一种买卖,赚钱的买卖。您不也一样吗?”
第七卷洪门三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