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吻持续许久,直到他徐徐退出,贴着她湿润的嘴角,两人呼息交错,密密交融,安纯君突然开始哽咽,哽着、哽着抽了气,下一瞬,她放声大哭,哭声响彻整座水杉林——
“爹啊~~娘啊~~安小虎啊~~邝莲森欺负人!呜呜哇啊……他欺负人——我恨死他、恨死他了、恨死他了……呜啊啊……爹啊……”
邝莲森一个头两个大,实在拿孩子气的她没办法。
叹气,他把哭得眼花花、满身酒气的妻子拦腰抱起,往大宅方向走。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她至少没再坚持要他放开她。
几日后。
“各位师傅,明儿个再走半日就到咱们南七铺的总货栈,今日催大伙儿赶了一整天路,实在辛苦各位,纯君以茶代酒敬谢大家。”押货出门,未到目的地绝不饮酒,这是“五梁道”里的规矩。安纯君大口灌完手里的温茶,姿态豪迈,宛若痛快饮酒。
此处是出“五梁道”往南方总货栈的道途中,唯一一家旅店,店名“青山馆”。店占地颇大,但屋房甚为老旧,没什么摆饰,入眼的东西全都灰扑扑,连挂在店外的大红酒旗也被长年风沙打成黄灰色。
不过旅店尽管住起来不如何舒适,“五梁道”众人也已习惯,在外走踏,有个遮风避雨的所在就该知足。
“小纯君,等到了总货栈把正事办完,你老铁大叔带你进山外大馆子吃香的、喝辣的,再配一壶上等‘云门春’,咱教你划酒拳!”
安纯君拊掌大乐。“好啊!”
这一次出“五梁道”的共二十人,女家主指派安纯君为领队头头,并请几位老手师傅帮忙看顾,师傅们可以尽量给意见、出主意,但最后决定权仍握在头头手上,因此安纯君这回责任颇重,幸得这几年常受调教,遇上事又有经验老道的师傅们相帮,她只要仔细想、大胆做,事情也就十拿九稳。
与众人在旅店堂上用过饭、喝了茶,安纯君回房准备歇下。她排定与其它三人负责隔日寅时至卯时的守备,早点上榻睡下,才好养足精神。
在外过夜,身负重任,她绝对是和衣而眠。
用盆子里的冷水洗面、擦颈后,她摸摸收在靴内的短匕,下意识再摸摸怀里的虎头黄玉,心有些沉,因为搁着家里头的那个男人。
与丈夫之间的冲突还不知如何拾掇,她丢下他跑出山外,想说能放空几日也好,未料及他一直相随,在她脑海里、胸臆间。
待这趟任务结束,回到“五梁道”,她也该找他好好谈过,总不能这样悬着。
她气他、恼恨他,却也喜爱他、舍不得他……都成夫妻了,她难道狠得下心一辈子不理他,甚至休了他吗?
她想过又想,其实,是对自己狠不下心,真离开他,她会没命的。
安纯君,你也真是不争气到了极点……不用别人瞧不起,她先自我唾弃。
甩开紊乱思绪,她走到旧旧的床榻边,弯身,掀了掀有些霉味的大被子,这一掀,棉被底下一只肥老鼠飞窜而过,吓得她立马惊呼倒退。
她不怕老鼠,只是突然被吓到。
然而,更惊人的还在后头——
砰!她老旧客房的窗子骤然一开,一抹黑黝黝的影子抢进!
她还来不及回应,人已被护住,被密密圈在安全怀抱中。
“邝……邝莲森?!”
她嗅到他身上好闻的气味,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眼睫一扬,见到丈夫绷紧的白玉俊面。是幻觉吗?他怎会出现?
“纯君,出事了吗?”房里宁和得很,闻不到一丝危险气味啊!他紧声问,五感大开,目光仍持续环视。
“没事……我没事……”她怔怔摇头。
“我听到你惊叫。”确定无事,他定下心神,垂目看她。
“……有一只大老鼠窝在棉被窝里。”眼前男人仍是黑衣劲装,但没缠头、没蒙面,长发用黑带子简单绑着,真是邝莲森。
闻言,他好看的眉淡挑,似有些不能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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