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啦、啪啦啪啦……整幕细竹帘子被吹得高扬,几要被掀飞!
不对劲!
他倏地坐起,心头遽震。
屏气凝神,他五感大开——风劲不对。气味不对。声音杂而躁动。
飒飒、翛翛飒……又一阵怪风扑进,书桌上的整叠纸张猛地被带高,如雪花般满屋子乱飘,他的发也被打散。
出事了!
他拔身从窗子斜窜而出,轻身功夫俊极,如燕子抄水,伏窜的拿捏妙到巅毫,往远处那片蓝得奇诡的天际奔去!
寻常步行需要半天的路程,邝莲森花不到两刻钟便赶近了。
“五梁道”位在南端的主山发生坍塌,万年雪从最高的那座山峰滚落,聚成巨大雪团,逼近隘口时又夹带大量土石泥块,整个儿冲堵下来。
他身形不歇,有道人影从他左后方抢出,来得无声无息。
那人一身玄黑劲衣,绑着黑布头巾,大半的脸亦用黑布蒙起,仅露出两只眼。
邝莲森对上那人的一双精目,扬声便叫:“师父,风势不对,气味不对,怕不只是山崩——”
他话音未尽,一声惊天动地的虎啸便压过所有声音。
云从龙,风从虎。
风的来向和去路全被搅乱,似形成一个气漩,土腥味和兽类的气味混在其中,它一咆啸,地动山摇,那头猛兽绝非一般。
邝莲森面色雪白,提气疾飞。
事情究竟如何发生?安纯君也闹不明白。
她只记得跟着爹和几位“五梁道”的大叔、大哥们正要过隘口,其中一辆载货马车的轮轴子突然坏了,大伙儿于是停下来修理,敲敲打打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她就站在隘口处回望“五梁道”,却什么也看不见了。
心里是有些难受,古古怪怪的,她抓头挠腮,觉得自个儿莫名其妙。
八成是没见到邝莲森,他没在送行的人群里,他若能来送她,她会很开心。
爹问她怎么了,她哈哈笑,脸儿红红,说不出个所以然。
那轰隆隆的巨响便在此刻传来!
“山要崩了!”
“快!快避到那面石壁后头!”
“阿四,别管车子,来不及了呀!”
“我的马——不行啊!要救马、要救马!”
“安大夫,快过来!小纯君——”
她听到领队的老铁大叔狂吼她的名,接着就什么也听不见了。
雪团夹带土块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崩落!
爹把她护住,她感觉自个儿的身子不断翻滚,滚得她头晕目眩,何时止住的她也忘了,但她一直闻到爹身上的药香。
“纯君……纯君……快张眼啊,纯君……”
爹在喊她,很紧张地唤着,她眸未张,嘴已先咧出爽朗的弯弧。
她的这位年轻爹啊,年纪不到四十,生得可谓英俊潇洒,行医江湖时,都不知有多少姑娘家暗暗喜欢他,可他谁也不瞧,连江湖第一美人也不放在心上,只想与她相依为命。
爹,我没事,纯君好好的,又强又壮,不出事的……
她心想着,才欲出声,暴起的虎啸压过一切!
她陡然掀开眼皮,那头庞然大物像是从天而降,巨大的阴影笼罩着爹和她。
“纯君,跑!快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