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哪天不被骂?”
“让你下学期回城?”
“嗯!”
俩人对此都不意外,她们很清楚季冠佳跟她们不一样。她是城市户口,迟早是要回城里去的。何况,刘老师把不喜欢她们俩都写在脸上了。小孩子才不傻,最会观察大人的脸色了。
“告诉你们个好消息!”季冠佳想起刚刚从办公室出来的时候,经过王老师的桌子时瞥了一眼成绩单。旁人的记不住,她俩可太好记了。方婕眼睛一转,吹了吹手上的指甲油得意的笑道。
“我知道是什么?”
“你知道?”简小冉拧好瓶子还给佳佳,疑惑的看着她。
“是成绩的事吧?”
“对,小冉是第一名,你第三名。”
“你呢?”简小冉看向闷闷不乐的佳佳。
“第二!”
“啊?!”
“倒数的吧!”方婕可不像简小冉还得想一下,早就笑的前仰后俯!
“哈哈……”
“你又知道!”
“我还知道倒数第一肯定是胖大海,而他今儿晚上肯定要挨打!小冉,你到时候留意一下,一定能听到……”简小冉苦笑着看了看身后还在捣鼓纸飞机的周海,耳边已经隐约响起他爸的皮带声、老太太哭天抹泪喊着大孙子、以及他本人的求饶……
“一会放学一起去疯婆婆院子里捡洋姑娘吧!”数学课上,季冠佳给她俩扔来小纸条。
洋姑娘的学名是毛酸浆,茄科酸浆属一年生草本植物。果实香甜可食。果、根或全草入药,可清热解毒、消肿利尿。全镇子只有疯婆婆的院子里有,季冠佳对那个阴森森的院子有很大的执念。好奇她为什么总是一个人?为什么她从不出门却没被饿死?为什么她的屋子里从不开灯?还有那院子里的花草果树是她自己打理的整整齐齐生机勃勃的吗?
“还去?那老太太是个疯子,我怕她打到我!”老太太脾气很暴躁,她似乎很讨厌孩子。大人们也劝自己孩子不要去招惹,否则被打了就自己挨着。方婕也曾经被她飞出来的扫把砸过,心底有了阴影对老太太很抗拒。
“别怕,她就是雷声大雨点小。吓唬你呢……”季冠佳不以为意的摸了一把鼻涕,低头用小刀刻着那块昨天才换的新橡皮。
“季冠佳,我服了你了!”方婕看着她这一套行云流水的操作,嫌弃的翻了个白眼。
“去不去吧!”
“带塑料袋了吗?”
“我衣服有四个口袋呢!”
……
在季冠佳的指挥下,她们猫着腰采了俩口袋的洋姑娘。等耳背的疯婆婆提着棍子出来的时候,她们一哄而散拼命奔跑。风在耳边唱歌,她们咧着嘴仿佛要跑到天尽头。而那时天的尽头,是一片森林。
“爷爷!”
“放学啦!”季爷爷戴着那顶破旧的草帽,穿着洗的发白的迷彩服笑呵呵的张开双臂在原地等着她们飞拥过来。
季爷爷是护林员,负责看守着那一片青翠。她们火急火燎的躲进小木屋,那是她们的秘密花园。季冠佳从兜里掏出那些洋姑娘,也不洗就大口吃着。地上还摆着她们上次过家家做的满汉全席……
季爷爷敲敲门,在得到姑娘们的允许后抱着一兜子的杏子笑呵呵走了进来。看她们藏在身后的洋姑娘,就知道她们肯定是又招惹疯婆婆了。他从不像大人们那般说教,任由她们胡闹。那些年,她们经常在爷爷的小木屋里玩过家家。把林场的各种野花插在头上做新娘子;折根柳树条当剑,学着武侠剧里大侠的模样“行侠仗义”;晚上一起去学校后面的破庙里探险……
那时候,她们之间。没有对比,没有嫉妒。她们的生命力都像那森林里的树木一样恣意蓬勃,明朗舒展。然而,人生悲剧的第一幕始于成为父母子女。遗传、境遇、偶然--掌握我们命运的,终究还是这三种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