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不早了,我该出宫了。”
“等等!我被禁后给四哥写过一封信。我不知道自己今生还能不能离开养蜂夹道,就将那晚你醉倒在我怀里说的话告诉给他了。”十三长叹一口气,“我本希望皇兄一定可以好好照顾你,不让你受半点委屈……没料到,你竟选了十四弟,世事竟走到这田地!造化弄人啊……皇兄登基以来不肯立后,诸多大臣上书后宫不可一日无后,皇兄他还是硬挺着……我,有事上奏,先行一步。”
十三说完就走了,我形单只影呆呆立在风中……
宫里终于来了消息:每年正月和八月可着一位福晋往景陵守陵七日。
正月是新年,八月是中秋。
我哑然,显然四四还是不肯让我去陪十四,于是找了这样的方法,对太后怎么也是说的过去了。我也宁愿相信他是拗不过太后的逼,禁不住十三劝,才给了这样的旨意。尽管结果不那么尽如我意,但也已是天大的恩典了。瞧着几个女人谢了恩就开始忙乎着争抢谁第二个去——第一个肯定是嫡福晋完颜氏——我便悄悄回了自己房间。
雍正元年五月二十三日。
仁寿皇太后乌雅氏逝世,终年六十四岁。
雍正帝于大行皇太后梓宫前跳级诏封允禵为郡王,谕称:贝子允禵“无知狂悖,气傲心高,朕唯欲慰我皇妣皇太后之心,著晋封允禵为郡王。伊从此若知改悔,朕自叠沛恩泽;若怙恶不悛,则国法具在,朕不得不治其罪。”
十四自宫里回来,就在我怀里大哭。
“一年前,我从西北赶回,未能见到皇阿玛最后一面。现在召我回京,皇额娘已逝,他究竟是何居心?晋封我为郡王?呵呵……可恨那李如柏,竟以部文未声明旨意,又无印信为凭,将信使监定请旨。误了我回来见皇额娘最后。”十四幽幽的泣不成声。我搂着他的头,轻轻理他的碎发,什么也不能说。那李如柏当日是三屯营副将,后雍正帝嘉奖李如柏诚谨,赐银千两,擢总兵官职。
“墨儿,你说皇阿玛真的中意的是他吗?皇阿玛曾经说过……”十四像个孩子一样抬起头。
我心有不忍但还是打断他:“别乱想。皇上不会做出篡改先皇遗诏的事情来,你想啊,换成是你,你也不会那么做,对不对?”尽管我觉得康熙是想传位给十四的,后来怎么就变成了四四,在正史里讳莫如深。野史说是改“传位十四子”为“传位于四子”,我也觉得不可信,因为这时候的“于”字是写成“於”的。
十四突然站起来走到桌前挥毫而书:
“华鬓星星,惊壮志成虚,此身如寄。
萧条病骥。向暗里,消尽当年豪气。
梦断故国山川,隔重重烟水。
身万里,旧社凋零,青门俊游水记?
尽道锦里繁华,叹官闲昼永,紫荆添睡。
清愁自醉。念此际。付与何人心事。
纵有楚柂吴墙,知何时东逝?
空怅望,鲙鱼菰想,秋风又起。”
我在他身后紧紧环住他的腰,手指慢慢抚上他胸膛:你的痛与恨我怎能不懂,可是……“祯,本来未曾有,何须终忘怀?!”
寒冬酷暑,自十四被禁以来,我在香山青灯礼佛也已三年有余。雍正四年的新年终于来到我们身边。这一年,发生了太多的事情,愁云惨雾腥风血雨,而此时除了我谁也不知道将要发生什么,我不能也不想对任何人说起什么。今年的正月轮到我第一次去探望十四,我想也会是最后一次去景陵探望十四。
我忽然很糊涂,四四常将允禵和允禩他们一起立罪,明明是很想杀允禵的,可是多少次也没有杀。就在这个正月里四四将允禩、允禟消除了宗籍,几个月内又将允禩改名阿其那、允禟改名塞思黑,却只是改禁允禵于景山寿皇殿。我到底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就连我究竟是改变了历史还是顺从了历史也变得迷糊了起来。我又嘲笑自己夜郎自大,历史的长河中哪有我的位置,我要做的就只是尽力保护我想保护的人,如此而已。
只是这七天探望陪伴,竟然让我再次有了身孕。
雍正四年五月初二。
雍正帝旨称: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