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寇逸轻车熟路地带着炜彤向前,刚才买吃的,这些摊位他都知道。路过酸梅丸子的摊位时,炜彤心里咯噔一下,司寇逸是知道自己的喜好的,这酸梅丸子想来只是想买一份来给自己尝尝,可惜魔族的食物外形与凡间确实相差太大,自己竟毫无察觉,刚才看着其他食物都有很多份,唯独酸梅丸子那份就孤零零四个,她什么也没想全吃完了。
“原来这就是酸梅丸子,”炜彤故作轻松地说着,“这品貌确实凡间不同。”
司寇逸没有说话,准确来说此时此刻他不知道自己可以说点什么。
“你知道了吧?”炜彤看着这小摊,“我没有味觉了,不过也算是好事,若是味觉还在,刚才那几颗丸子多少要让我皱眉一整天。”
司寇逸知道炜彤在安慰他,可这话让他更难受了,他痛恨自己的无能为力,这些日子,只要不陪在炜彤身边,司寇逸都在魔族的藏书阁待着,想要找出办法,他曾经还想,为什么同样是半妖,李赤芫的孩子得了苏木灵芝就能好,若是炜彤也有苏木灵芝,那她是不是也能得救?
“炜彤,我想问很久了,苏木灵芝可以救你吗?”司寇逸终究还是问了出来。
炜彤摇摇头,“这个问题我问过长琴上仙,李赤芫的妻子是魔族,与我的情况不同,魔族和妖族之间的灵力冲突没有那么大,苏木灵芝救不了我,更何况就算能救我,也来不及了,现今新的苏木灵芝还没长出来呢。”
炜彤挽住司寇逸的胳膊,将头也靠在他的手臂上,“别想那么多了,这些日子我就想过些平凡日子,不用东躲西藏,不用担惊受怕。”
虽然炜彤算是活了许久,但面对死亡,难免害怕,她也想过各种办法,可当看到身边亲近的人一个个离去时,她忽然对这人世没有那么多的眷恋了。她自知来找司寇逸,对司寇逸而言不公平,可这也是她想要的,她的一生都在为别人考虑,也想任性一回。
“失去五感能换来一段梦寐以求的时光,我觉得值。”炜彤一字一句认真地说,“我很感激你愿意收留我,愿意陪着我。”
拥有过,或许也就够了吧,司寇逸在心里想着,“那你接下来就得想想让陶师傅画什么图案了。”
“图案不是固定的吗?”炜彤反问。
“不是的,这图案是两人独有的印记,自然是由两人决定。”司寇逸解释道,“通常女子决定男子手臂上的图案,男子决定女子的。”
“那我得好好想一想,留什么在你手臂上。”炜彤大脑迅速转动,和司寇逸一起的点点滴滴都涌现出来,原来已经有那么多回忆了。
来找陶师傅的人很多,排到司寇逸和炜彤时,已临近黄昏,陶师傅也不废话,示意他们坐下,“二十币,先给后画。”
司寇逸迅速递过二十币。
陶师傅抬头看看他们,又悠悠地补充一句,“若是因为心意不相通,画不出来,概不退款。”
听着陶师傅的话,炜彤笑着说,“看来师傅遇到不少虚情假意之人。”
陶师傅仍板着脸,“这世间,真正心意相通的是少数,虚情假意,目的不纯者众多,我做的是小本生意,经不起考验。”
“师傅是明白人,”司寇逸顺着他的话说,“不过能通过师傅明白对方是否真心,也算是功德一件。”
陶师傅冷哼一声,“功德?我不需要,别废话了,现在在脑海中想你们想给对方留下的图案,然后注入些许灵力到我的笔中。”
司寇逸和炜彤相视一笑,手指轻抬,将灵力注入。陶师傅似乎感受到了什么,先在纸上画出两个图案,一个是凌垚鼓,另一个则是司寇逸腰间的玉佩。
“二位确认一下,看看要画的图可是纸上的,”陶师傅一边说,一边将图纸拿给他们,“顺便说一说这两个图画谁手臂上。”
两人都不约而同选择了当初分开时留给彼此的信物,司寇逸原本想画短匕,后来又觉得在一个姑娘手上留下凶器不太好,便改了主意,还是玉佩吧。
两人的默契只有他们二人懂,陶师傅看着画纸上毫不相干的图案,皱了皱眉,又一次确认,“怪哉,你们确定画这个?”
炜彤点点头,“师傅你就放心画吧。”
“其他人大部分图案能合成一幅画,”陶师傅却从他们二人的眼神里看出了不一样的坚定,“不一样也好,有自己独特的羁畔总是好事。”
陶师傅的手艺果然很好,手臂上的图案栩栩如生,司寇逸看着手臂上的凌垚鼓忽然有些愧疚,“若不是因为我懦弱,凌垚鼓也不会被毁。”
炜彤摇摇头,“不要这么说,这也不怪你,他是你的父亲。”炜彤倏地话锋一转,“但你知道他用凌垚鼓做了什么吗?”
司寇逸点了点头,“我原是不知道的,我从小只知道,接受父皇给我的指令,完成任务就好,但你被发现的那日,他告诉了我全部。其实当他要我外出去捉半妖,去寻蝶蛊的时候,我就知道不会有什么好事发生,可在我的观念里,他人的死活与我无关,直到遇见你,我才明白,每条生命都是鲜活的。”
“其实与我关系不大,只不过我恰好和你相处的时间久了些,”炜彤慢慢地说,“我想应该是你的母亲还有姨母,尤其是你的姨母,她那样的温柔善良,她有怜悯心。”
司寇逸叹了口气,“父皇要对你下手,他需要厉害的半妖,你是他能找到的最好的半妖,他要将你变成?踢,下一个西平。西平是当初仙魔大战魔界的主力,现在被封印在九重天。我想了很久要不要告诉你,我想要保护你,可我不知道我到底能不能做到。”
炜彤莞尔一笑,“这些我都知道,你父亲找我就是说这些,他有他的理想抱负,或许我们都没有错,但他不会得逞的。”炜彤与司寇逸十指相扣,“今日既然是出来玩,就好好玩吧。”
炜彤不想给司寇逸留下不好的回忆,就算自己的离开是迟早的事,她也想尽可能地创造一些快乐的回忆,司寇逸不能永远活在怨恨里。
天色已晚,司寇逸带着炜彤去看沉木节的重头戏,此时市集已经散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艘巨大的帆船,帆船上雕梁画栋,整个船体看着像一只飞翔的大雁。
炜彤发出一声惊呼,“真漂亮!这艘船的形状每年不一样吗?”
司寇逸温柔地看着炜彤,“每年都一样,大雁是归家之意,虽然我们都知道那些亲人不会再回来了,但我们想让他们知道,他们不是没有家的人,永远有人牵挂他们。沉木者是不登船的,登船的是不沉木的人。”说着,司寇逸将一只羽毛镯子戴在炜彤手上,“有了这个,咱们就能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