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喘着气想,高屹回来了,高屹还同那个徐斯混在了一起,还有那个在父亲身边待了十多年的任冰。
他们的日子很好,她的日子不应该更坏,不然她便不是江旗胜的女儿。
江湖抬起了头,挺了挺胸脯,又继续往前走。她一边走一边掏出了手机,拨了一个号码。
对方接了起来。
他知道她是谁。
“江湖。”他问,“你还好?”
这算不算关心?
江湖拼了命地扯开了唇,用微笑的表情讲:“高屹,我还好。”
那边在沉默。
这边的她思想逐渐明晰,条理回来了,逻辑也归位了。她想她要说,为了江旗胜最后的一点尊严,江旗胜不会败在后生小子手上。
江湖深深吸一口气,讲:“是的,你在日本对我说的疑惑是对的,没有人能扳倒屹立江湖二十年的江旗胜。高屹,我爸爸并不是填不了因为你而亏空的那个数。”
高屹的声音还是稳稳地传了过来,他说:“我知道。”
他总能如此宠辱不惊。
第一个说他“宠辱不惊”的正是父亲。他老人家是这样喟叹等同在他跟前长大的高屹的:“这孩子识机会懂谋略,更难得的是宠辱不惊,他能看清楚周围的现状和自身的实力。”
对比高屹,江湖自己实在是太过情绪化了,总是难以自持。
所以父亲一直遗憾江湖只是个女孩,他常常说:“你够伶俐,如果是个男孩,可以更加稳重。”
这便是她永远追不上高屹的地方。
江湖闭一闭眼睛,咬着牙忍着痛,又问了个问题:“高屹,如果我爸爸这次没有出事,你是不是还会继续处心积虑。”
高屹没有思考,立刻答她:“会。”
江湖几乎要将银牙咬碎。
她挂断了电话。
身边恰有一辆雷克萨斯跑车开了过去,在前方的高楼处戛然停了下来,里头走出来一名男士。
这么近的路,徐斯还特意把跑车开过来。一开车门,高楼里正好走出来窈窕淑女一名,衣着时髦,身材很好。
淑女问徐斯:“刚才上了美食节目,狠吃了两口菜,你看我是不是胖了?”
徐斯笑答:“怎么会?今晚我还想请你去紫象吃泰国菜。”
淑女确实不胖,男士所言是事实。
江湖想,高屹也对她总说实话。他对她就从不欺骗。
譬如十岁的她曾问十五岁的他:“我是不是有点肥?”
他斜了她一眼:“你才知道。”
十岁的她,确实有些婴儿肥,但是父亲的下属们都夸她漂亮,像洋囡囡。
只有高屹如实讲,讲到她泫然欲泣,回头对父亲撒娇:“我要减肥,高屹说我胖。”再不肯吃蔬菜。
半小时之后,她便听到高妈妈对高屹的大声呵斥。
这便是高屹,除非他不说,否则他就算挨骂也会说实话。
实话是这样伤害人。
前头的那对漂亮人儿,说着喜人的实话,与她是多么鲜明的对比?
江湖又望过去,徐斯已经绅士风度地请那位电视剧小公主上了车。他一抬头,就看到了她。
这么巧合,她的落魄相总是落尽他眼中。
他还做了这么多她没有办法容忍的事,可是——江湖咬咬牙,死者已矣,她能怪谁?活在世上的人有权利选择合适的道路。
她刚才剜过徐斯一眼,心里是厌恶愤恨至极的,但又有什么办法呢?她根本不能动摇他的思想阻碍他的行为半分,她的眼风也不能伤害他丝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