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是忙瞎了眼!家里搁着一个如花似玉现成的容大奶奶,会看不见?”
锡珠一怔,“哦”了一声,恍然大悟:
“你说,蓉妹妹!”
“可不是?中表兄妹,论人品,也真是一对儿,亲上加亲,不是顺理成章的?而且,以我看,除了这位蓉妹妹,容官可谁也看不在眼里,以容官那认死扣的性子,是认定了这门亲了。”
“可也得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呀!”
“只要二叔老公母俩认可了,那儿找不到巴结差使的媒妁!”
锡珠支着头,想想:
“只怕,未必那么如意!”
“怎么?蓉妞儿还有什么褒贬不成?”
两年下来,锡三奶奶倒真心疼了这位蓉妹妹。
“不是褒贬;头一件,她那性情,就不合这府里的适,孤傲,不合群,也不管事,做姑娘,当然没什么,做这府里当家少奶奶,成么?第二,身子太单薄,不是宜男之相,到如今,二叔这一房,才得容若一个,不巴着多几个孙子?还有……”
“还有什么?”
“唉!这可碰着咱们的疼脚了!”
锡珠道:
“姑父做了一辈子清官,蓉妞儿又读书识字的,你后她那珊瑚阁吧!那才是她的性情!说真格的,咱们昧心,在别人面前,是天下老鸹一般黑,脸也不红的。她可真是一汪子一尘不染的清池,她不闻不问,不知不晓还则罢了,不然,这府里容不下她,她也容不下这藏污纳垢的纳兰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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绣屏深锁凤箫寒(2)
锡三奶奶诧异:
“这番话,从你嘴里说出来,可真不像!”
锡珠苦笑:
“你真当我天生没心没肺?只挣不过命罢!既在这府里安身立命,就只有顺水推舟,好歹积攒点,不为自己,也为未来儿女呀!也就是这样一般黑的人见多了,见了蓉妞儿,才看出她的好来;可惜这份‘好’,不是咱们这府里的门风!”
说的锡三奶奶也为之动容,叹了口气:
“照这么看,只怕真不合适,可惜,这么天造地设一对儿。”
“走着瞧吧,难道还轮得到咱们操心?”
为了春试,容若真摒绝了一切外务,觉罗夫人吩咐:
“也不必巴巴到这儿来吃饭了,另开吧!”
于是除了定省,或到徐健庵处去讨教学问,容若几乎足不出户。唯一的例外,是到珊瑚阁。
珊瑚阁中,梨花开得堆雪翻云。燕子,在回廊下筑了巢,呢呢喃喃的,倒给春日多愁易感的佩蓉,添了不少乐趣。
容若,每在黄昏时逛过来,一方面是黄昏时光线不宜读书,二来也为那“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一段情思;一天看不见佩蓉,便觉难挨。佩蓉口中不言,每每在黄昏前重整云鬟,淡扫春山,等他过来,习以为常。
这一天,容若破例没有依时间来,佩蓉百无聊赖,读书自遣。直到日暮月出,才见容若匆匆而来,神色极不自在。
“怎么了?”
她不由关心。容若沉然半晌,叹气:
“方才,有人来,支吾了半天,硬留下一包东西,沉甸甸的,你道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