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指后面:
“歇着呢。”
“天长了,该歇个中觉,怎么这会子还不起?”
拂云皱眉:
“来了客了,裕王府的玉格格、富察大人家的两位姑娘,还有卢家姑娘,约了似的。太太们斗牌玩儿,姑娘们不都到了这屋里了?才散了没一会子,瞧,不正收拾,还没收完呢。”
泥莲刚倩藕丝萦(4)
果然见几上茶钟、果碟子还没收清。
随意在佩蓉的书案前坐下,说:
“你不管我吧,我坐坐。”
随手抽下一本架上的本子,却是佩蓉手抄的一些诗文,顺着读下去,不觉到了黄昏时分。
“容若,怎么你在这儿?几时来的?”
“来了好一会儿了,妹妹歇觉,不敢惊动。”
佩蓉”嗤”地笑了,一眼见到他手中的本子,嗔道:
“也不问一声,混翻人家东西。”
容若陪笑说:
“随手拿着解闷么。妹妹,我才读了梁汾先生的无题诗,想起曾听人说过,他就为了‘落叶满天声似雨,关卿何事不成眠’两句题壁诗,受赏于龚鼎孳先生,而名动公卿的。原来,却是无题诗中的一首;这其中,仿佛行一段本事的,妹妹可知道?”
佩蓉沉吟半晌,一叹:
“也不清楚,听爹爹说,他年轻时,有一段伤心恨事。那姑娘,原与他是中表,因家贫,流落到王侯家为歌姬,极受宠眷。”
容若叹道:
“那不是‘一入侯门深似海,从此萧郎是路人’了?”
“后来,那府中聘了梁汾先生作西席,倒又见了,只是……”
她低叹了一声:
“那主人家查觉了,一怒把那位姑娘卖入了青楼……”
容若跌足:
“哎!怪不得‘为郎拚削神仙籍,长写新衔女校书’呢。后来呢?”
“能怎样呢?相见倒不难,只是‘相见争如不见’。最后,这姑娘也看破了红尘;做姑子去了。
容若反而欢喜了…
“原是有慧根的,只可怜这许多风波磨折。”
“可不是?才子佳人,可惜是有情无缘,空留几篇诗文,一副泪眼。”
“几时能见见这位梁汾先生才好。”
佩蓉看看他,点点头,又摇摇头:
“论人,他原是重友尚义的,和你性情,倒也相投。只是,你是个贵胄公子,他,一副文人傲骨,不肯轻叩侯门的,让他来就你,可难如登天。”
“他不就我,我去就他!妹妹,跟你说实话吧!我也算自幼在绮罗中长大,锦衣玉食,视以为常。见了妹妹,才自觉一身俗骨,近于可憎!与妹妹的清贵高华,竟是有云泥之判的。总算妹妹不弃嫌我,引我读诗、诵词,又教我习作汉文诗词,我才真正知道了文字之美!原来,除了为博功名的经书时文外,还有这么一爿天!才知道了功名富贵,原不值如此汲汲营营。”
佩蓉静静听着,嘴角漾起了笑;她也确实觉得,容若近日的改变。锡三嫂子说,过去,容若吃饽饽,还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