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他不知道身旁的周安吉正被另一件事所困扰,无暇顾及。
他把睡衣举到鼻子边假装嗅了嗅:“昨晚有点热,出了好多汗。”
“哦,你是洁癖呀。”苏和额乐含着牙膏口齿不清地说。
“是。”周安吉把睡衣扔进盆里接了水,然后倒了点洗衣液进去,心不在焉地揉着。
两处水流哗啦啦地交织在一起,衬得这个不大的卫生间氛围莫名尴尬——
至少从周安吉有些心虚的视角来看,是的。
“那你头还疼吗?”苏和额乐放下牙刷,一边接水,一边丢过来一句不轻不重的问候。
周安吉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昨晚他喝了好多杯马奶酒。
马奶酒很好喝,他好像贪得无厌地喝醉了。
只不过他被昨晚的梦境刺激到后,竟也没觉察出头疼。
“不疼的。”周安吉低着头没去看他的眼神,之后又反应过来对方刚刚那句话,小声地“啊”了一下,然后问:“昨晚我的衣服是你换的吗?”
苏和额乐很平静地道:“除了我,这个蒙古包里还有第三个人吗?”
蒙古袍的穿法繁琐,而他喝得神志不清后被人从里到外剥得一干二净,周安吉此时只庆幸自己的脑袋自动抹去了这个羞耻片段。
“哦。”周安吉小声说,“谢谢。”
“那我喝醉之后没对你拳打脚踢吧?”他又问。
自己以前从没有过喝醉的经历,所以对于醉酒后的酒品如何,他对此没有把握。
“没有,就是……”苏和额乐顿了一下。
周安吉顺着视线看过去:“就是什么?”
“你忘了?”苏和额乐转过头对上了周安吉的眼睛,对方的一节白皙小臂还埋在充满泡沫的水盆里,眼神清澈如初。
也不能说全忘了,只是周安吉不确定阿乐想让他回想起什么,他的记忆被酒精冲刷成了一个个只有几秒钟的片段。
如果把这些断裂记忆都放进一个剪辑软件里,连起来的长视频也前言不搭后语。
奶白色的酒、碰杯、离地的脚、星空和月亮、青草香、小指上不知来源的温热触觉、胸口的微弱痛感、舌尖上跳动的又熟悉又陌生的酸甜味觉……
他下意识地舔舐了一下唇角,上面似乎还残留了一点不明经历、不知来源的甜蜜气息。
然而周安吉暂时没办法把它们形成一个有逻辑的闭环,反应了几秒后,只好愣愣地摇了摇头。
“哦。”苏和额乐的神情在某种不易被察觉的程度上,由期待变成了一点失望,“没什么,你喝醉之后挺乖的,就知道睡觉,”
周安吉在收到了对方的“乖巧认定”后,终于放心地把头收了回去,气氛重新陷入沉默。
每一瞬走过都像是有一根秒针滴滴答答地敲在心尖上,反响出的噪音格外的大,捉弄得这个本来很平常的清晨莫名躁动。
周安吉有一下没一下地揉着盆里的睡衣,为了缓解狭小卫生间里的尴尬气氛,只好找了点不自在的话题:“你昨晚也喝酒了,要我帮你把睡衣一起洗了吗?”
苏和额乐闻言愣了一秒,低头看了眼自己的一身黑色睡衣,然后弯腰冲掉了嘴里的泡沫,才道:“你是在嫌弃我臭吗?”
周安吉慌忙地摇摇头:“不,没有。”
苏和额乐没说话了,用清水浇了几把脸后,接着便对着面前的镜子自顾自地开始解身上的纽扣,两三下解完衣服上的,利落地脱了下来。
然后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正欲勾着睡裤的边,把它往下褪时,周安吉转过头来正好对上了眼前这幅画面:“你,你干嘛?”
苏和额乐撅着屁股弯着腰,刚把睡裤褪到腿弯处时,忽然停下来,抬眼道:“不是你主动提出要帮我洗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