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有何难,八字不合,齐大非偶.多的是法子。”林元柔突然幽幽地说了一句。
蒋氏脸上满是笑容.但眼睛已经不笑了:“父母议论婚事,哪儿有你女孩家说话的地方!还不退下!”
林元柔看了一眼父亲阴沉的脸色.行了礼后乖乖出去了。
“没那么容易,曹荣虽蠢,他爹却不是蠢人.若没有把握,他根本不会开这个。,我只怕是——他们还有后话。”
蒋氏不笑了,认真地道:“那老爷快去请秦王,尽快向陛下提世子的婚事吧!,.
“当真是妇人之见.目光短浅!”林文渊拂袖而起:“你当我不知道吗!只是秦王殿下近日连连受到陛下斥责.却又不明缘由.他这个时候怎么会去触霉头!唉.都是你这女儿不好,没事出去乱跑,叫这样的登徒子看到.简直是伤风败俗!”林文渊并不知道.林元柔的绣鞋已经落在了曹荣的手中.他若是知晓.只怕更要气死。
“这能怪柔儿吗?许是上一回大公主的赏花宴,去了不少人.被那人看到了也不一定。”蒋氏的细眉皱了起来:“秦王不行,也可以让别人开口向陛下提起。徐贵妃是秦王的亲生母亲.不如请她开口.....”.
“不妥,不妥。”林文渊背着手,站在那里连连摇头。
“有什么不妥!这可是天大的好事,若是你不早点下定决心,陛下起了旁的心思,这世子妃可就落不到咱们女儿头上了!”
林文渊的眼睛里刹那间闪过一道光亮,又很快消失.仍在缓缓地摇头。蒋氏生气得直跳起来,用低沉的语调急促地说:“你装什么哑巴!明明心里什么都明白.就是不肯讲.还要逼着我讲!”....咱们大房和二房之间势如水火.那老太君尽力维持你大哥的性命.又误何容易?你的才能早为皇上认可.欠缺的只是亲王的支持了。把柔儿嫁过去,从今往后就能得到秦王的鼎力支持,你还会在兵部尚书的位置上做一辈子吗?......”
林文渊看着蒋氏.精明的眼睛里却是闪烁不定,他在犹豫,这个时机开口.是不是最好的.”再等等吧!再等等看!”
蒋氏立刻压不住火气,一手指着他,气得说不出话来.又突然坐回椅子上,冷冷地说:“随你吧!如今连你那个外甥女都嘲笑到咱们头上来了,说你我都是庶出的.柔儿也高贵不到哪里去!哼!你还要让人家看多久的笑话!你还要我们母女承受多少的羞辱!没用的男人.早知如此,我嫁猪嫁狗也不会嫁给你!”
林文渊猛地一转身,一双眼睛气的血一样红,突然狂怒地冲到蒋氏跟前.一把揪住她绣着金梅的前襟,拴开巴掌”,啪”地抽了她一耳光。
蒋氏一下子惊呆了,她虽然是庶女.嫡母却没有亲生女儿,便将她养在膝下,从小懂事以来.也没人敢动她一手指头!
她登时就要大怒起来.可是只对林文渊看了一眼.便愣了。林文渊的脸上充满了愤恨,那庶子两个字深深刺痛了他的神经,他的面孔被这种愤怒刺激的几乎变了形.大。大。地喘气,全身在微微发颤。
霎那间.蒋氏的怒火一下子平复了下来,她慢慢走到丈夫面前,轻轻地拉了拉丈夫的衣襟,小声叫道:“文渊,时不起,是我错了......” 林文渊看着她,目光冷凝.却一个字也不说。
蒋氏哭泣:“这都是被欧阳暖那个贱人气的.她嘲笑咱们的亲生女儿,欺负她羞辱她,我是心里难受啊!”
“欧阳暖!欧阳暖!她竟敢说出这样的话!”林文渊的身体慢慢平静.脸色却变得更加苍白.阴沉的眼睛里头似乎有一团火焰在燃烧,”你瞧着吧.很快我就让她再也说不出话来!”
蒋氏猛地抬头.惊骇地看着林文渊......
对于镇国侯林文龙,欧阳暖早已没有太多的印象,她只记得.他性情十分温和,行事却和老侯爷一样刚正不阿.很小的时候总是喜欢将她抱在怀中,教她看字帖,对她的疼爱几乎超过了亲生女儿林元馨。她知道,其中多少有些移情的作用,然而直到她伤重.也没有能再见到他.足以见得,他真的病得很重。然而,六月十四是镇国侯的寿宴,他必须出席。这不只是为了镇国侯府的声誉.也是为了震慑住在不知名的深处涌动的暗流。
六月十二.镇国候府从宫中请来了一位太医。这一次.老太君带了欧阳暖一起去了静心阁。
静心阁是林文龙养病的地方,欧阳暖扶了老太君一步步行来.却不知静心阁里面是这样的幽深,她们通过层层的门才到了内室.刚一入内.就闻见一丝一丝挥之不去的药香,沉沉缈缈似一缕叹息.无端令人心境转冷。
沈氏迎上来.突然看见欧阳暖.目光微微闪动,老太君拍了拍她的手.她叹息一声.终究没有说什么。欧阳暖对沈氏的迟疑视若不见,只低声请了安.便和林元馨站到了一起去等候着。
最后一层烟罗纱帐后面,烛光转柔,映出一个朦肌人影,太医正隔了帷幔为林文龙诊脉,一面细问病情。
太医将林文龙的病情与起居向婢女们——问清楚,又拿了以往的药方子来看,出来时候却是面色凝重,良久未发一语。
林元馨在旁看得心惊,沈氏皱起眉头,老太君却恹恹地闭起眼,仿佛全不在意,这一切.让欧阳暖心中升起了不好的预感。
沈氏快步走上去.欧阳暖只听见她身上环佩之声凌乱摇曳.心中不免叹息.关心则乱,大舅母完全不顾素日仪态.可见她是整个心思都放在了舅舅的身上,只听到沈氏语声急切:“李太医,如今怎样.你且照实说!”
李太医的脸上,露出欲言又止的表情”,这.....侯爷依赖药石过久.寻常药已对他的病症无效,我只能开几服温中补养的方子,然而他身体虚损,恐再难抵受.一旦肺腑俱损……”太医额上不由自主冒出豆大汗珠.不敢将凶言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