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证(32)
三十二
黄汉国心里压力越来越沉重,时刻都在屈辱中度过。接受改编时,他认为只降而已,违备良心的事不做,但事实上是行不通的。随着日本人势力的强大,他想保持所谓的“节气”是不可能的。井谷的守备队进驻后,黄汉国又多了一个顶头上司,芝麻大的事也得向井谷汇报。
井谷信奉武士道精神,脸上从没个笑容,对其下属官兵一贯用严厉的口吻说话,更何况他内心根本瞧不起协合军。
黄汉国每次从井谷那儿回来,所受的刺激无法言表,以往他注重的人格和人的尊严已尽扫于地,他后悔当初不该当兵,后悔不该降日,假如是个普通百姓,可以躲避,现在他想脱离日本人也脱离不了,他已有了家室,妻子休弱多病,妹妹嫁给了霍颜平,他一个人离去,妻子、妹妹怎么办?退役?日本人能答应吗?还有他的一营士兵,他率他们走上这条路,而今出于自身利益,弃他们于不顾,良心何在。几种出路,几番念头,黄汉国都想过,最后还是不得不委曲求全,维持下去。
黄汉国身为营长尚且如此,其士兵受日本人之苦可想而知了,黄营所属三个连分别驻在镇外三个地方,各连之间驻有日本守备队人分离,监视。井谷还规定,黄营的士兵每周进镇一次,且不许带枪。镇口有守备队把守,常借口强行搜身,若有士兵不满,便遭来日本人的拳脚,这还不算,其军晌也被川岛克扣,名曰节省支援圣战。士兵们一天三顿高粮米饭,冬天发下的棉衣溥溥的,极不耐寒。士兵们士气低落,出现了开小差现象。
黄汉国为改善士兵的伙食,稳定军心,想自筹一笔款子,他把这个想法对妻子说了,让妻子去找她父亲。黄汉国婚后与岳父总似乎有一层隔膜。
孙玉环同情丈夫,冲父亲要一笔钱,父亲问她做什么用,她未说出钱的用处,后来父亲知道了,把黄汉国找去埋怨黄汉国不该把钱充做军晌。
黄汉国说权当暂借,日后奉还。
孙贵发不悦:“汉国呀,你以前是个挺明白的人,眼下咋的啦?我看出了,你厌恶小日本,这可不行啊,日本人已稳座张大帅的位置,你不顺从情等吃亏,再说日本人对咱们也不错,我照样当商会会长,你不也还是营长吗,胳膊拧不过大腿,谁当令咱听谁的,你要是多靠拢日本人,队伍还能缺钱用?”
黄汉国暗怪自己不该让妻子向其父筹钱,惹得岳父说出这么多话。
孙贵发言未犹尽,又说:“你看颜平,那才叫有能耐,凭一口日本话,把井谷哄得滴溜转,树坤也不赖呀,他的保安队比你们都神气了。”
黄汉国想说他不会象霍颜平和白树坤那样奴颜婢膝,又一想,说这话无疑是自打嘴巴,他再有志气,对日本人不也是唯命是从吗?至于内心有无媚骨,说出来又有何用呢?
孙贵发见黄汉国不出声,摆出长辈的架子,说:
“汉国呀,你已成家了,啥事儿得为玉环想一想,你要是惹出麻烦,连累了我和玉环……”
黄汉国不想与岳父发生口角,不是畏惧,他怕妻子知道了,心中不快,他说:
“爹,我走了。”
孙贵发一愣,姑婿这种不卑不亢的态度令他生气,他冷着脸说:
“咋的,我的话你不愿听?我这可是为你好啊。”
黄汉国说:“谢谢你老,我知道该怎么做。”
孙贵发气得胡须直翘。
黄汉国回家,孙玉环见他脸色不对,问父亲找他干什么,黄汉国说没什么事,孙玉环不相信,当天下午,黄汉国去营部,她回大院。
孙贵发正一肚子不高兴,对女儿发了顿牢骚。
孙玉环说:“不就是为了那笔钱吗?我还你。汉国够心烦的了,你还那么说他,他受得了吗?”
孙贵发吃惊看着女儿:
“玉环,爹的钱你咋花都行,我是怕汉国……”
孙玉环说:“钱是我要的,你怨得着他吗,他有难处,我是他老婆,能不帮他?以前他当令时,你一口一个营长叫着,还把我嫁给他,现时他让日本人欺负得抬不起头,你拿白眼珠看他,有你这样当老人的吗?”
这时,小桃红进来了,怪声怪气说:
“玉环,你这是跟你爹说话呀?”
孙玉环结婚后,似乎才有了真正的靠山,以前,她碍着父亲面子,让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