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装我们之间没有其他人;假装我们还停留在安府的那段时光;假装所有的阻碍、所有的痛苦、所有的不幸都不曾发生过。这一刻,就让我自私一下,哪怕这只是海市蜃楼般的虚景,也足够让我的心平静下来。隔了几日,童舒空陪着安秀去了郊外散心。此时已是秋高气爽的九月,西国的秋天,阳光灿烂,天空碧蓝如洗,鸿雁成行。看着看着,连人的心也不自觉地开阔起来。
“这西国的秋天,果然与地处南方的燕国不一样呢!天空也格外高远得有些不可思议……”安秀眯起眼看着愈飞愈远的大雁,轻声道。
“公子喜欢的话,我们便多多出来,这样对公子的身体也好。”童舒空闻言,侧过头道。
又是为了我的身体么?
安秀在心底苦笑了一下,抬起眼看着童舒空,嘴里却是柔柔地应了一声。
童舒空有些不适应了,记忆中的安秀,向来是冷漠孤傲、不假辞色的,即便在对她表露心迹后,也鲜见如此温柔含情的模样。虽然他因为相思成疾,消瘦憔悴了不少,但经过这两日的调养,衬上那柔情万千的表情,竟也不逊于风华正茂时的美艳无涛!
童舒空咳了咳,换了个话题道:“燕王最近怎么样了?”
安秀只静静地看着童舒空的侧面,牢牢握着她的手,一边道:“我出来也有三四个月了,实不知昭华近况如何。不过出来前,她看去还不错,又立了一个妃子。”
童舒空更茫然了,愣了片刻迟疑地道:“公子没有……”
安秀显然知道她要说什么,很快打断了她,道:“当然没有!你觉得我还可以再跟其他人么?舒空,由始至终,我都只有你一个人!其实早在芙蓉镇的破庙里,我就应该知道,我的人生已经因为那个为了替我解毒而看光了我全身的小跑堂改变了!但可惜,我醒悟得实在太晚!”
“公子……”童舒空叹了口气,没吱声。
安秀却似是有些激动地靠紧了她,接着道:“舒空,你曾问我,愿不愿意为了你放弃太妃之位。我知道现在太晚了,可是,我还是想问,真的……不可以挽回了么?”
童舒空呼吸一滞,几乎是有些逃避地躲开了安秀灼热得逼人的视线。她深深吸了口气,依旧没有看安秀,只慢慢地吐出了几个字。
“公子,我们……回不去了。”
我知道自己是有罪的,但惩罚来得如此沉重,一句简简单单的话,被舌头轻轻弹出,带来的黑暗却象突如其来的潮水一般排山倒海的将我吞没。
呼吸,不要再这样急促了!
不可以、不可以再被她这样小心翼翼地守护着,似乎就只是为了平复自己的愧疚,而万般小心的观察着、保护着。
我安秀,不需要这样的同情!
纵被无情弃,不能羞。
松开手指的那一刹那,模糊的泪光里是五年前,安府桃树下,她抬眸凝望过来的眼神。
目光相遇处,桃花飞扬。
心,绝望地沉沦,因为此时已经知道,这世上永远默默跟随在自己身侧的那段爱情,已经遇不上了。童舒空的心里一日比一日不安,安秀近日来的表现实在大大出乎她的意料。他非常配合地吃药、休息,每日里话也不多。很多时候童舒空都可以感觉到他在眨也不眨地盯着自己看,可眼神追踪过去后,却只见到他的侧面。有时候,躲闪不及时也会被抓个正着,那时他就会异常温柔地笑笑,然后再次调转视线。童舒空有时甚至会被他盯得发毛,索性坐到他面前询问,安秀只是一笑,轻声道:“你若不喜欢我看,那我不看就是了。”
不正常!这绝对不正常!
安秀何时变得这样顺从了?
他的笑容,异常的温柔明媚,但眼底却有寸断肝肠的凄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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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相映照下,一颗心不自觉地就惶惶然起来。
安秀,你在想什么?
第七日,傍晚时分,安秀斜靠在后院花圃的一张榻上看着落日发呆。童舒空从他身后走上前去,将一张薄毯披在他身上,轻声道:“公子,待会儿露水该起了,回房吧。”
“不,我还想呆一会儿,舒空,你陪我一起看看落日吧。”
安秀边说边拉了童舒空坐下,抬手就在身前的石台上取了一个小小的酒壶过来。倒了一杯花雕在手,慢慢地啜着。
“公子,你身体虚,不宜饮酒!”童舒空连忙出声制止。
“不妨事,已经温过了,可以喝的。”安秀微微一笑,冲童舒空晃了晃杯子,“舒空,你也陪我饮一杯吧。”说着又拿过一个空杯来斟满了酒,递到童舒空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