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如果在她将全部能量发泄出去之前,水已被蒸发干净,那又会发生些什么呢?
不要再毁灭了。她情愿在它造成更大伤害之前将其收回体内,哪怕这会毁了她自己。
(回去!回去!)终于,她感到那力量减退了……放松了,已不再那样强烈。
浓浓的白色水气笼罩了一切,空气中飘着淡淡的洗衣店里的味道。她已看不见池塘中嘶嘶作响的巨大水泡。
(回去!)
父亲的影子依稀来到眼前,她的心重新被刺痛:死了;他死了;她再也见不到他了。悲痛使她体内那股力量进一步减弱。现在,嘶嘶声终于开始减退。大团大团的水汽从她身旁威武地翻滚而过。头顶上,太阳就像一枚失去光泽的银市。
我改变了太阳,她的脑海中猛然蹦出这个念头。不一不是真的——那是水蒸汽在作怪一一那雾——它就要被吹散了一突然,她内心深处明白了:如果她愿意,她确实是可以改变太阳的……只要有足够的时间。
这毁灭的力量只是接近了它现在的极限。
这只是冰山的一角。它潜在的毁灭力量还未被启用。
恰莉跪倒在草地上,失声痛哭——哀悼她的父亲。哀悼所有被她杀死的人。甚至也包括约翰。或许雨鸟想做的本是她最好的出路。但即使面对着父亲的惨死,面对着这大屠杀后的惨景,她依然能够感觉到自己对生命的渴望——一种坚韧。默默的渴望。
于是——或许也是最重要的一她开始为自己哀悼。
恰莉将头埋在双臂间,也不知自己在草地上坐了有多久,虽然有些令人难以置信,但她仍觉得自己刚才似乎睡着了。不管过了多长时间,当她醒来时,太阳已经有些西斜,而且也比刚才明亮了许多。沸腾的池水冒出的蒸汽已被轻风吹散。
恰莉慢慢地站了起来,环顾四周。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那鹅塘。它已经变得很浅……非常地浅。
只剩下几小片水洼在阳光下无精打采地闪烁着,就像是放在光滑的池塘底部的几块玻璃宝石。肮脏的莲叶和水草散落池底,就像是腐蚀了的珠宝;有些地方的池泥已经开始变干结块。恰莉看到了落在泥水中的几枚硬币和一个生了锈的东西——看上去像是把长匕首或割草机的刀片.池塘边的草坪已全部被烤焦。
伊塔基地死一般地沉寂;只有大火猛烈的僻啪声才会偶尔打破这宁静。父亲曾告诉她要让他们明白他们是处在一场战争中;
而现在残留下来的废墟看上去确实像一个废弃的战场。马厩。谷仓和池塘北侧的房子都在熊熊燃烧。池塘南侧的那所房子已经变成了一堆冒着烟的垃圾;它看上去就像遭受了一枚重磅燃烧弹或二战时V2火箭的袭击。
草坪上横七竖八地分布着烧焦变黑的螺旋型痕迹,仍然冒着黑烟。那辆武装轿车已被烧毁,连它下面的土地也已变得焦黑。
它看上去已不再像是辆轿车,而只是一堆没用的废铜烂铁。
情况最糟的是电网。
内层电网里横七竖八地躺着大约六具尸体。两道电网之间散布着另外两三具尸体,再加上几条狗的死尸。
恰莉梦游般朝那个方向走去。
草坪上,一些人在走动——并不很多。其中两个人看见她走过来吓得连忙闪了开来。其余的人看上去似乎并不知道她是谁。
也不知道她就是这一切厄运的制造者。像所有死里逃生的人一样,他们还没有从震惊中恢复过来。
恰莉开始吃力地爬上内层电网。
“我要是你,才不会那么干呢。”一个穿着白大褂的人转过头对她善意地劝道,“如果你那么做,狗会抓住你的,小姑娘。”
恰莉没有理睬他的话。幸存的警大们对她咆哮着,但却没敢靠近——看来它们也已吃够了苦头。她小心翼翼地开始往外层电网的大门上爬去。她双手紧紧抓住电网,将脚尖儿仔细地插入菱形的网眼中。她爬到顶部,慢慢地翻了过去。接着,她同样小心翼翼地爬了下来。半年来,她第一次踏上了不属于伊塔的土地。
有一刻儿,她就那么静静地立在那里,仿佛被惊呆了。
我自由了。她有些麻木地想道,自由了。
远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