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突然地,爸爸送给她几条和李舒巧还没那么熟,被此事牵连,一同在办公室听老师的训。
让殷容印象最深刻的是,尽管老师三令五申,要李舒巧把心思放在学习上,可在一旁与她们一起挨骂的李舒巧的妈妈,表面“嗯嗯啊啊您说得对”地糊弄着,实际看着自家女儿的眼神像是放了光。
连老师说到最后都觉得对牛弹琴,抚着额结束了这场失败的对弈。
等出了办公室门,李舒巧也还是挨了她妈妈的一通批评。但批评的原因是李舒巧赚了钱却没有让利给殷容,她妈妈认为这实属奸商行径。
殷容忙摆摆手表示李舒巧之前也提议过,是被她婉拒掉的——实际上李舒巧根本没有这样的提议,她和殷容心知肚明,殷大小姐才不会把这几个钱放在眼里,可能非让利给她,才是打她的脸呢。
但殷容总归是在李舒巧的妈妈面前挺身而出袒护了她,由此两人缔结下了深厚的革命情谊,殷容也每天早上都喝上了她供奉的草莓牛奶。
殷容知道毕业之后李舒巧也一直从事市场营销的相关工作,也干得风生水起,很有些水平。
她做事殷容还是放心的。
说干就干,她电话拨出去,甜甜漂亮的裙子。她开心穿来学校,朋友问起在哪儿买的,她说是爸爸特意给她买的,还在夸我爸爸的眼光是不是很好,完全不是直男那种很老土的审美。
正说着,表无奈地笑,很温柔地发出邀请,“你可不可以陪我打会儿羽毛球再回教室?”
她跟着他去了羽毛球场,打到裙子湿透,脸颊也湿透,直到分不清泪水和汗水为止。
等回到教室坐下,还被李舒巧咋舌了一通,说你打球也不敢这么拼命啊,你看眼睛都打红了。
……
她是被乘屿叫醒的。
男人的声音离她很近,柔和清澈地喊她小名:“容容。”
她睡得昏昏沉沉,不知道什么时候把脑袋靠在了男人宽阔的肩膀上。可能中间迷迷蒙蒙还换过位置,多少枕在了他胸口,竟睡得很是舒服,脖子一点儿不僵。
此刻睁开一双朦胧睡眼,抬头望向他,有种不知今夕是何夕的懵然,低声道:“……承雨?”
“嗯。”乘屿轻声应,他定定地望向窗外,“我们到了。”-
殷容很少来到这样的地方。
她熟悉的是钢筋混凝土的从林,是霓虹灯闪烁的夜晚,是人群熙攘的街道,是车流入织的繁忙。
而这里只有低矮错落、青砖灰瓦的楼房,云朵自由飘荡,现在是中午时分,头顶太阳毒辣,路上几乎没有行人,倒是有几只懒洋洋晒太阳的小猫。
唯一能入眼的建筑便是雪绒日化的工厂。
负责人是一名中年女性,叫王琳。她已站在工厂外等候多时,眼见着这辆黑色豪车缓缓驶来,忙往旁边空旷处一指:“随便停就好。”
车停下了。男人的皮鞋先从后座落下,紧接着头顶撑开一把黑色遮阳的大伞,人绕到另一旁拉开驾驶座,一双黑色细高跟鞋才缓缓迈出来。
王琳望了几秒,才凑上前去,听到娇滴滴女声跟前排司机道:“你就在这儿等着吧。”
高高在上,颐指气使的语气。
王琳动作一顿。
天这么晒,司机开了这么久的车,竟然也不让人家进去喝杯水休息一下。
司机显然早已习惯这种不对等关系,只沉声道:“好的,小姐。”
男人为女人仔细打着遮阳伞,伞面微微朝上一些,露出她昳丽娇俏的模样。
不仅如此,身边的男人姐和几个女生从拐角楼梯袅袅下来,瞥了她一眼,说你怎么会穿着我的二手衣服?这是我之前穿过不喜欢的衣服。我还说去哪儿了呢,原来舅舅拿去给你了呀。
那是殷容最最虚荣的年纪——如果放到现在,或许根本不会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也有可能直接牙尖嘴利地怼她一通。
可当时无数吃惊的目光向她看过来时,她只觉得血液倒流,全部冲到脸上。
她忘记自己说了些什么,只记得最后自己借口去卫生间,莫名想起一大堆杂七杂八的事情,不知道怎么就大哭一场,边哭边恨恨地把那裙子脱下来团在一起,想扔却又不能扔掉,只能窝在怀里。
最后又慢吞吞地穿好。
穿上后,那裙子沾了她的眼泪和力道,变得皱皱巴巴,她又很嫌弃地在镜子前沾了点水,将裙子小心地展平,重新昂起头出去了。
出去就撞到林承雨。
他好像刚从卫生间出来,恰好看到了沾着斑驳水迹的她,和她的裙子。
“不小心洒上水了。”殷容下意识地解释了一句,有些干巴巴,侧身就要从他旁边走过。
但林承雨没有避开她的意思。教学楼走廊窄,少年身形已经抽了条,稍稍舒展双臂,就恰好拦下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