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备捻须沉吟:“此言不无道理。只是……孔明若知道了……”
刘琰站起来:“诸葛军师先斩后奏,主公照方抓药就行了。”
赵云想起来什么似的:“军师交了印了,说不定,他一气之下,回隆中去了这可怎么办?”
刘备吃了一惊,忙叫过一个侍卫:“你去一趟馆驿,看看军师在干什么。”
侍卫去得飞快,回来得也麻利,
“回主公,小人去时,正见军师与夫人在收拾行装。好像要出远门了。”
“啊?”刘备愣住:“黄夫人也在?”
孙乾忙道:“哦,主公去绵竹时,黄夫人从荆州来了。”
刘备愣了半晌:“要出远门?你没打听一下,他要去哪儿?”
侍卫想了想;“小人不知,只是听子安小哥说,他们是要回家了。”
刘备斜倚在扶手上,右手不停地在脸上搓着,左手的指头敲在漆亮的案子上,发出一串似马蹄踏在石子路上的“达达”声。
“真要走了?他还真要走了?”刘备小声地嘀咕着。
赵云微皱着剑眉专注地望着他,见他并不像有主意的样子,于是试探着秉着手道:“主公,不如云前往馆驿,先劝劝军师,消了军师返乡之念如何?”
刘备站了起来,“子龙此意甚好,甚好。他向来信任子龙,你去定能劝住他。”他来回走着,兴奋地抖着袍袖,忽又停下,咳了一声,板正了面孔:“啊,子龙啊,你还要说一声,就说我说的,说我说的……”刘备低下头,叉着腰,想了半天:“叫他别走啊。”
赵云险些笑出来,这叫什么话。他看了刘备一眼,刘备有些不好意思,拍拍他的肩,“去吧去吧。早点回来。”
赵云施了一礼,匆匆下去了。刘备坐下来,“你们,你们谁,谁和我下盘棋?”他挽了挽大袖,兴致颇高。
刘琰直起身子,“主公好兴致呐。我来讨教一局。”
黑白子啪啪地落在牙盘上,清脆明快。刘备脸上荡漾着笑容。他脑海里展开一幅画面,赵云回来时,孔明在他后头跟着吧。进来一定是不卑不亢地向他行个礼,然后呢,自己一定得先埋怨几句,简雍他们再抹抹稀泥,这一天云雾就全散了呢。
想着想着,刘备嘴里竟哼起了燕地的小调。简雍、孙乾回过头惊讶地看着他,他歪过头瞟了他们一眼,嘴角上翘着,摇摇头,中指食指之间的黑子轻巧地点在眼上。刘琰探过身子:“高啊。”
刘备向后仰着,端过茶来喝了一口:“当然。”
一盘棋没下完,侍从报说:四将军回来了。
刘备抬头看了一眼,又低下头:“哦,子龙一个人?”
“是,主公。”
手里的棋停在半空。对上刘琰催促的目光,啪地落了下去。
“哈!这下我可是十面埋伏啦!”刘琰大笑起来。
“输了输了。”刘备把棋子一阵撸。“快请子龙进来。”
赵云大步走进厅堂。孙乾迎了上去:“四将军,军师怎么说。”刘备双手拄着扶手圈,也目不转睛地望着赵云。
“回主公。云没有见到军师。馆驿中人说,军师和夫人出去了。”
刘备深吸了一口气,“真是……这个人,连说都不能说了。脾气也太大了吧!”愤怒地一拍扶手,撑身而起:“要走便走吧!”
简雍直起身子:“这如何使得?如今益州初定,百业待举,军师岂能一走了之?”
刘备又开始在屋里游走,嘴里恨恨地:“走吧!哼!恃宠而骄!恃宠而骄!!”
忽停在厅堂门口,望望落日的余晕,对着外面大叫一声:“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