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客厅里,负责接待锺先生的礼仪人员见我来了,便如获大赦地逃了出去。
那位锺先生看起来像二十五、六岁的年纪,从他穿着打扮,到他的神情动作来判断,他应该是个相当直率的人。
“病人不能给亲友探访,这是哪门子的规矩啊?精神病又不会传染!”他见我进来,故意大声嚷着。
我暗道,因为你没得过精神病。
我将心里那些阴影压到一边,尽力露出平易近人的笑容,坐在他的对面,说道:“锺先生,你好!我是刘云,JACK是我负责的病人!”
“刘医生,是吗?我要见JACK!”他的语气透着相当程度的不耐烦。
“JACK的精神状态相当不稳定,带有严重的暴力倾向,已被列入极度危险病人的行列!”我背诵着李华佗分析JACK的报告,续道:“所以,依照一般情况,我们是不允许访问的!”
我盯着越来越不耐烦的锺先生,话锋一转,说道:“但如果锺先生是JACK的重要亲友,你的访问能有助于他病情的恢复,深蓝是会考虑让你们见面的!”
锺先生忙说:“我是的……我是的,我是JACK最好的朋友,我和他从小就认识,我一定能对他的病情有帮助的……嗯!JACK妻子那个案件还是我负责的呢!”
我盯紧了他,心跳开始加快。在那份灵异文件中,曾经出现一个叫“细锺”的男子,莫非就是眼前的这个锺先生……
他以为我不信,忙将自己的证件掏出来递给我看。
我微笑说:“真是失敬!原来是锺警司!JACK妻子出事那晚的情形,到底是怎么样的?咳,因为那件事很可能是JACK精神失常的导火线,你说得越详细,对JACK的病情越有帮助!”
他脸上露出回忆的神情,缓缓地说道:“大概在半个月前吧!有人在临江大道出了车祸,那天我刚好在附近当班,听到同事说那个伤者竟与JACK的妻子同名,我忙跑到医院去看,没想到真的是同一个人!我赶紧打电话叫JACK过来,那时候他就很不妥,因为他竟然说嫂子在家,叫我别开玩笑,好像还要叫嫂子过来听电话。当时,还真吓了我一跳,然后,话筒那边就没再听到他的声音,接着嫂子便过世了!”
“我难过了好一阵,又打了几次电话过去,却始终占线,我不禁有点担心,便过去看他。他当时好憔悴,一身酒气,他拿出一张写满字的纸要给我看,说是他刚写的真实故事,带有神奇的力量。我哪有心情去看这些东西,将纸塞到他身上,便扶他上床休息了!他上了床,还是喃喃不休地说着什么……”
“说着什么?”我紧张地问。
细锺皱起了眉,尽力的回忆,好一会后,还是摇了摇头,说道:“记不清了,好像说了好几次‘不可能’吧!我陪了他一会,叮嘱他好好睡一觉,明天下午我就来接他到医院处理嫂子的身后事。谁知道,那天下午,他便被送到了这里……唉!JACK用情太深了!”
我摇摇头,表示不能同意他最后那句话。
我忽然发觉,自从接触那份灵异文件以来,一直注意的都是那股死亡的力量,却忽略了一件相当重要的事情,那就是文件本身的内容。文件中第一人称的JACK,和锺先生口中的JACK,应该是一个感情丰富、精神脆弱的男子,但我不久前见到的JACK,却是一个冷酷、可怕的魔鬼。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令他脱胎换骨呢?
“刘医生,这些对JACK的病情有帮助吗?”锺先生问。
“有的,有帮助的!”我说,并在心里补充,不过不是对JACK的病情,而是对我的小命。
“你觉得JACK是怎样一个人呢?”我问道。
“他人品很好!”他答道。
“可以举些例吗?”我继续问。
“嗯!譬如他经常扶瞎子过马路啦!不过过完之后,会向人家收取一定的服务费;又譬如救一些受伤的小动物回家医治啦!治好了就叫我到他家吃火锅;再譬如有时下雨天,我要加班,他会到我家帮我收衣服,不过看到名牌时,他会收回他家;还有,他还常常帮隔壁有钱的独身老人做菜啦!不过也常常问人家找到合法继承人没有……”
“我了解了!”我轻咳一声打断了他,问:“如果我说,JACK是一个渴望平凡、追逐平凡的人,你能同意吗?”
“同意!”他想了想,又补充道:“绝对同意!”
“你好好想一想,你和他从小就认识的,在他身上有没有发生过什么特别古怪的事情?”我觉得不够煽动力,又加了一句:“这对他的病情很重要!”
锺先生果然又皱起了眉,思考起来,但看着他痛苦的表情,显然没能想出什么,可见JACK是如何的平凡了!
他忽然一拍大腿,说道:“有一件怪事。就在半年前!那时我在JACK家里吃饭,忽然接到一个电话,是我的一个朋友打来的,说嫂子和一个男子神态亲密地走进了酒店,问我要不要通知JACK。那时候我真是笑得不行,因为嫂子正和我们一起吃饭,打电话的那家伙平时严肃得像个孔夫子似的,没想到编大话编得这么好。”
“我跟JACK说了这事,本以为他会和我一样哈哈大笑,岂知道他‘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一个大男人,竟说哭就哭,像个小孩子似的。我口瞪目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