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除了他们这辆车,后面不远处还跟着一些消防和救护的车,那些车禁了鸣响,只保留了亮光。
于暗夜之中,远远看去,这些灯火就像是夜空之中闪烁的星,逐渐驱散了混沌黑暗。
。
此时此刻,那辆班车正在飞速向前方行驶。
在发生了几波激烈的冲突以后,以数人受伤为代价,车上的人们已经放弃了反抗。
车中泛起了浓郁的血腥味。
狭窄车厢内,亮着盈白色的光,把人们的脸色映得惨白。
车中有人在低声哭着,有人偷偷在手机上留着遗言,还有人在无声祈祷。他们已经被劫持了二十分钟了,惊恐,无助,畏惧缠绵在每个人的心头。
这条路很偏,加上停电,路上的其他车辆渐渐不见了,窗外一片漆黑。
这辆车就像是黑暗大海中的一叶扁舟,一个风浪就可以掀翻,不知何去何从。
他们仿佛被整个世界遗忘了。
蓝宝昌也受了一些伤,他一直没有放下手里的刀。
蓝宝昌用肩膀抵靠在车前的护栏上,厉声对苏秦龙道:“前面的路口左转!再快一点!”
车辆窄小的走廊里,倒了几名厂里的负责人,那些人里有当初找他谈话的人事,还有去通知他事情结果的副厂长董智名。
在那些人受伤以后,蓝宝昌感觉自己进入了一种奇怪的状态,他心中的戾气正在逐渐减少。
他经历过太多挫败,有过太多无助,又被一些人激起了心中怒火。
最初他是被一种浓郁的恨意驱使着的,可他一上车就捅了他憎恨着的几名领导,他想要惩罚的人已经得到了惩罚。
他的复仇,已经完成了,接下来的只是赴死。
这是冲动性犯罪,随着车辆一路行驶,他的愤怒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茫然,他像是一个想要完成考试的学生,迫不及待地催促着司机。
他又惧怕,又向往,想要通往自己生命的终点。
苏秦龙的手一直在抖着,感觉着带血的刀刃一直在他的脖颈处比划着。
刚才因为偷偷压低了车速,他被蓝宝昌警告过,他的脖子被划破了,血顺着脖子流到了领子上。现在刀刃就抵在他的动脉上,他能够感觉到那寒冷的东西随着他的脉搏跳动。
“你要把我们带到哪里去?”车厢里终于有人喊了出来。
人们意识到,这是一条通往死亡的路。
“再往前,是市中心了啊……你到底要干什么……”
“之前的事都是厂长他们做的,和我们没有关系。”
“你杀死那些人吧,别杀我们啊……”
“和你们没关系?”蓝宝昌反问了一声,车顶上的灯照着他丑陋扭曲的脸,让人不忍直视。
“三个月前,我拼了命跑进车间,关上了那道阀门,你们是做化工的!你们都清楚,如果那个阀门不关是什么后果,这个城市里可能会死几百人!甚至上千人!上万人!我那时候分明是在救人啊!”
他的声音沙哑,哽咽:“可是我做了那件事以后呢,我不求所有人感激我,也不奢望自己的身体能够再好起来,可是为什么,为什么我反而成了罪有应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