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太如去过田家好几次,李墨霞并不缺少大家风范,她热情而又文雅,对国民教育的话题颇感兴趣。出人意料,是她主动表达了希望在学校谋个差事的愿望。姚太如一听,自然高兴,说:“你如果不嫌学校池小水浅,这事情太好办了,我们学校正是缺人!”
当时,田伯林在座,他笑了笑,像平时来客一样,礼节性地陪在一旁维持场面,尽丈夫的职责,对于这件事,他却没有明确作答。
姚太如知道要办成这件事并不容易,最终做主是寿公。他倒认定田伯林并非那种顽固不化的卫道者,只是软弱驯服而已。
姚太如善侃健谈。他从劳工神圣,到男女平等,到个性解放,到封建共和,到科学*,这些题目都能高谈阔论一番。
田伯林跑过不少口岸,这些时髦话题也听到不少,但都无动于衷,唯有听姚太如说来,时有触动。
有一次,扯到婚姻家庭问题上,姚太如眼珠子一转,发出了一通宏论:
[阐述1]姚太如:恋爱,婚姻,家庭,是一种社会现象,一种社会责任。从本质上说,它首先是追求人性的完善,所以,它应当是自愿的,自主的,平等的;没有感情的婚姻,没有平等人格的家庭,无论是谁委屈了谁,谁压抑了谁,谁凌辱了谁,那都是一种不幸,一种灾难。从当今的现实来看,真正幸福的婚姻与家庭实在是太少了!
[重现]出阁时,李墨霞抗婚哭泣的情景。
[阐述2]姚太如:因为权力、财势、门户、欺诈、社会偏见、历史传统从各方面介入了婚姻的选择和家庭的组合,而且,这一切又往往假以父母恩德,亲友关心种种名义,使得个人的反抗很不容易凑效,这便是构成无数爱情悲剧的时代原因!
[重现]婚礼上,田伯林尴尬无奈的表情。
[阐述3]姚太如:但是,除此之外,更有一种可悲的情形,那就是:环境已经给婚姻提供了某种选择机会,当事者却不自知,依然苟安于现状,麻木地生活,这实在让人扼腕叹息!
“高论,高论!”田伯林虽然是以惯常使用的客套话附和,但他也意识到这话是冲他说的,只不过他不愿与人讨论家里的事,以免难堪,他像是颇有兴趣地提出了一个反问:“听说姚先生是独身主义者,这话当真?”
“我说过要独身生活,但那不成什么主义。”姚太如闭上眼睛,甩了一下头,又睁大眼睛说,“不说我吧——世界上情愿独身的人其实不少,还有的人在婚姻问题上干脆认为:苟且不如无呢!”
“如此说来,姚先生只是非梧桐不栖,非醴泉不饮,并无超脱红尘的意思了?”田伯林还有点深究的意味。
“我不属于‘苟且不如无’这一类!”对自己的事比对别人的事往往更难说清楚,姚太如字斟句酌,“嗨——只能说,这是生活让我做出的选择——所谓鱼我所欲也,熊掌亦我所欲也,问题是二者不可得兼!”
“原来如此。。。”田伯林似乎有所领悟,“姚先生当是志怀高远的人了!”
姚太如马上发现此时此地不宜深论这些问题,便刹住了这个话头。他噤声闭目一阵,像颇有些抑郁与伤感。忽然,他两手一摊,一声长叹:“嗨——天不助我。。。 ”
当时,田伯林对姚太如这种神经质的惊叹感到莫名其妙,但随后便把它当成了对“志怀高远”这个问题的回答。
[追述,场景5]同床异梦
好些天过去了,一天晚上,田伯林从外面归来,他敲开李墨霞的卧房,说有事相商。看他那说话的神色,像是喝了些酒。
李墨霞知道丈夫平时喝酒很有节制,他今天也没有醉,只是显得有点兴奋。李墨霞给他倒了杯水:“你真有事情要说?”
“墨霞,你说要离开家去教书,小波子也愿意带走么?”田伯林从来没这有样提出过问题。
“是啊,我以前不是跟你说过多次了?”李墨霞不解其意,“你怎么突然提起这话来?”
“我想你说这话是认真的,要是这样,我也不打算拖累你了。”田伯林第一次爽快地答应了放妻子出门去教书。他心里明白,这不仅是让妻子去教书,而是很有可能导致他们最终走向分手。
“也不能说是你拖累了我。。。 “李墨霞沉默了片刻,又问,“你这是答应跟我大哥去说话了?”
“姚太如的话说得有些道理,不是两厢情愿的事多为不幸。不过,他不完全明白,真要是把事情办妥却不是我张口便成的。如果我跟寿公说起这离婚的事,他同意自然好,如果不同意呢,我能怎么办?甚至,他要动气教训我一通,事情不反倒弄僵了?”田柏林说。
[心语]李墨霞:这不还是在拖拖拉拉么?不过,你说的倒也是实情。
“那你说该怎么办呢。。。 反正我已经铁心了!” 李墨霞说。
“依我看,你我暂时都不必与寿公去说这事,你最好是先写封信给二兄德公,我想他会开明一些,还可以给你以前的老师周朴写封信,周家与李家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