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看桃乐丝。她仰着头,没有露出笑容。不过,她的面容跟以往不一样,非常平静。
“乱说,”她立刻转向我,“我们今天也会跟史蒂文·威利斯碰面,是我以前的学生,现在住在纽约,你记得吗?”
“当然,我怎么会忘了你找回随身听的高明计划?”我拍拍桃乐丝的手。“你们好好玩吧,我等一下再来找你们,我先去喷泉那边找洁德。”
我踩着水泥地的小径离开。才走了三十英尺,就听到有人叫我的名字。“汉娜!”
我转过身,看到杰克走了过来。
“我妈跟我说了密歇根的事,那个酒庄老板还没原谅你,她说你真的很爱他。”
我的心碎了,只想立刻消失。我转转眼睛,觉得脸在发烫。“爱?拜托,我跟他还不熟。”
他一脸温柔。“汉娜,没事的,你不用那么坚强。”
泪水涌上来,我眨眨眼睛。“太可笑了。”我想笑却笑不出来,只能遮住脸。“对不起。”
“这虽不关我的事,”他说,“可是别错过了,汉娜。如果你真的爱他,就去争取。”
他捏捏我的手臂,走开了。
我满脑子都是阿杰的身影,仿佛我雇来牵制他的卫兵说他不干了。他还好吗?他会想我吗?你不会放弃你爱的人。我放弃阿杰了吗?不,我努力过了,是他放弃了我。
洁德就站在父亲的轮椅旁边,两个人显然觉得喷泉赏心悦目。她指着巨大水幕投射出来的数字影像,是张小男孩的脸,他口中喷出了瀑布,洁德的父亲笑了。
“汉娜美人!”看到我的时候,洁德大叫。我一把抱住她,然后俯身拥抱她父亲。
“老爹,你还好吗?”
他很憔悴,带着大大的黑眼圈,不过,他有满脸的笑容,给我的拥抱相当有力。
“这几个月来,从没这么好过。”
“爸爸跟他兄弟们这个周末玩得可开心了,对吧?”
吉登斯先生继续欣赏喷泉,我把洁德拉到旁边。“他现在怎么样?你还好吗?”
她微微一笑,眼神却很无奈。“他没力气了,可是很开心。可能就剩几周了,连几个月也没有。我不想让他走,但如果他一定要走,起码他很骄傲有我这个女儿。”
“还有你那些正直的作为。”我握握她的手臂。“家里还好吗?”
“上个星期马库斯买玫瑰给我,不知道跟我说了几次对不起。发誓说只要我再给他一次机会,他会当最完美的丈夫。”
我浑身的刺都竖起来了。吸了一口气,叫自己不要妄下论断。“很好啊,真贴心,那你怎么说?”
她反手打了我一下。“别对我这么宽容,汉娜美人,你以为我会怎么说?我叫他滚,他到死都没有机会回来。照我的规矩,动一次手,就出局!”
我大笑出声,抱着她打转。“你太赞了!有时候说‘对不起’也没用。”
我看看表,已经快十二点了。露天音乐厅的方向传来乐团的声音,他们在演奏法瑞尔·威廉姆斯的《快乐》。
“他来了吗?”洁德问。
她问的是阿杰。她跟我一样,觉得他有可能会来。
“没有,”我说,“他不会来了。”我很确定。以前那件黑暗的外衣威胁着要困住我,就在这一刻,我做了决定。
“他不会来……那我就去找他,去密歇根,去他的酒庄。”
洁德尖叫。“去啊!快点去!”
我拔腿就跑,听到她对着我叫,“多惹点麻烦吧!”
听到我说要离开,母亲吓得掩住了嘴。“噢,亲爱的,这样真的好吗?他知道你在这里。上个星期我把鲍伯的东西送去给他时,告诉他这里会举行一场聚会。”
我马上泄了气。母亲就怕我再丢一次脸,因为她知道阿杰永远不会原谅我了。我看着她的眼睛,看到一个一生受到支配、无法自主的女人,唯一一次追求自己想要的东西,便是拒绝离开密歇根,还有鲍伯。老实说,她这个决定是好是坏,我不知道。
“你要跟我一起去吗?”
她看看人群,我几乎能读懂她的心思。她已经有好多年没离开海港湾了,没办法逍遥地来去自如,或是只为自己负责。“如果你要我陪的话。”
“你也可以按照原来的计划,住在我的公寓里,之后搭火车回去。”
她脸色一亮。“你不介意吗?”
“当然不介意,我今晚打电话给你,如果不顺利的话,我明天就开车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