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离开岸边,引擎发出怪声,喷出一阵烟,熟悉的柴油味混入湖水刺鼻的味道。我坐下来握住引擎的把手,让小船在湖面上前进。母亲靠在鲍伯旁边,在吵闹的引擎声中大吼着要他坐下,他想站起来,像个来到游园会的孩子,开心兴奋到都晕了。
他笑得很开心,抬头看着太阳,吸入湖上带着湿湿霉味的空气。母亲也笑了,看他们这么开心,我也忍不住微笑。我滑动引擎把手,我们朝西前进,浪花溅到船首,几滴冰冷的湖水像雨水般落至我们身上,鲍伯突然欢呼了一声,拍起手来。
“去钓鱼。”他又说了一次。
我们在水上轻快地游湖整整四十五分钟,母亲发现船底积了几英寸的水。我调头回到岸边,把船绑在码头上。鲍伯抓住母亲的手,我们三个踏着疲惫的步伐,走上青草覆盖的小丘,回到家里。
经过那个老旧的平衡木时,我忍不住跳了上去。
“鲍伯,你造了这根平衡木给我,谢谢。我二十年前就应该向你道谢的,我很喜欢。”我在狭窄的木头上轻快跳动,伸开手臂保持平衡,笑得很开心。
鲍伯向我伸出手,我笨拙地往前跳了一步,然后回头看他。
“谢谢,鲍伯。”
他对我笑着点点头。“妹子的平衡木。”
我们的道别苦乐参半,这次的再见只是暂时的。我和母亲都发觉我们错失了许多,而往后还有许多需要努力补偿。
“下个月再见了。”她对我说,我被她拉进怀里,同时听到她轻声说:“我爱你。”
我退了一步,直视她蓝色的眼睛,因为含着眼泪而闪亮。“妈,我爱你。”
开车离开海港湾的时候,我心情不太平静。对,找回母亲感觉很棒,但我能原谅自己害她经历了这一切吗?还有鲍伯,如果我没有做出错误的结论,他们的人生会是什么样子?
过了几英里,我把车停进休息站,打电话给麦可。
“喂,亲爱的。”
“嘿,”麦可说,“你在哪里?”
“刚离开海港湾,在前往机场的路上。”
“还好吗?”
“还好,来到这里是正确的选择,我答应我妈过一两个月再来看她。重新找回自己的母亲,感觉好不真实。”
“那么,一切都不错吧?”
其实,他想要知道的是我会不会在直播现场泄露我的秘密。虽然斯图尔特极力鼓吹,我从未对母亲提起节目的事。如果她知道斯图尔特要她上节目,她是会答应没错,但我不会让母亲变成虚构故事里的道具。我的观众、斯图尔特以及普莉西雅都以为,我来到海港湾是为了原谅母亲,而不是乞求她的原谅,但是,那才是我应该对他们诉说的故事。
我说:“是啊,别担心,我不会把丑恶的秘密讲出来。”
我听得见自己语气中带着恶意,我想他应该也听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