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力道之大,就连她的里衣也被扯乱。没遇过这种状况,李潼完全无法动弹,甚至连伸手遮蔽也没有办法,她只能惊骇地睁大眼,看着那像要将她狠厉吞噬的他,毫无招架之力地等待他下手的那一刻。
楚谋俯下身子,却在对上她的视线时倏然停住了动作。
那一瞬间,他的表情仿佛被人用力揍了一拳,他目光往下挪移,然后又望回她的眸子,里头的愤怒仍在,却掺杂进她难以辨别的复杂情绪。
他突然握拳朝她挥来,她本能地闭上了眼,然而疼痛没有降临,反倒是身下的床榻因重击传来震动,压在她身上的重量也随即消失。
那一击,像是将她的心也击得停止跳动。须臾,全身虚软的她才有办法撑坐起身,茫然地环顾四周,发现他已不知去向。
她的心仍狂跳着,却是因为害怕、因为惊慌,而不是拜堂时那种揉和了不安和期待的心情。
李潼无措地揪紧破损的嫁衣,缩到了榻旁,脑中一片纷乱,不懂到底哪里出了错……
犹如一阵旋风掠出新房的楚谋跃上屋顶,身着里衣的白色身影在连绵的屋脊上疾速奔走,最后来到曾经熟悉的屋宅。
他跃落院子中间,如今人去屋空的情景让他痛苦地闭上眼。
他永远也忘不了那一天,当他一如以往地蹈进门,迎接他的却是贴在门窗上的双喜红字和屋内收拾得一干二净的情景。
表舅就坐在廊下,那个颖儿总是坐在那儿绣着东西的位子,等着他的到来。
“你以后别再来这里了。”看到他,表舅低声开口。“是我们高攀不上你,你就娶了乐平公主吧。”
“您怎么会知道?”楚谋震惊不已。不过是前天的事而已,圣上甚至是在御书房私下问他,除了恩师以外,应该没人会知道此事。
“乐平公主看上楚将军的消息已在众公主间传得沸沸扬扬,你以为这事能瞒多久?”昨天离开后,他透过常向他们买绣品的宫婢打听,得知那日晚宴的情形,立刻明白为何楚谋会出现那样的表情。
“我不会娶她,我要娶的人只有颖儿。颖儿呢?让我跟她解释。”楚谋想进屋找人,却被拦住。
“来不及了,我昨天已经把颖儿嫁了,她以后和你再也没有任何关系。”
楚谋如遭雷殛,以为是自己听错,但周遭的红色喜字却毫不留情地刺进他的眼里。他还以为这是为了他们的喜事所做的准备,没想到……却是颖儿嫁给他人的残存痕迹?
“……为什么要这么做?”他好不容易才从喉间挤出沙哑的字句。前天他来的时候还没有这些东西,表舅竟在一天之内将她嫁给了别人?“您该知道我不可能会答应圣上,我也绝不会负颖儿,您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们只是寻常人家,惹不起坏公主……”他低头,无法迎视那双含怒的目光。
“怕她做什么?我会挡下一切,就算我死她都别想动到你们!”楚谋怒吼。
“颍儿不值得你这么做,别为了我们这种贱民自毁前程。”就是因为知道无论如何楚谋都不会抛弃颖儿,所以他才用这种无法挽回的方式来让楚谋死心。“你就答应这场婚事吧,你可以飞黄腾达,我们也不用担心受怕,所有人皆大欢喜……”
“去你的皆大欢喜!你怎能逼颖儿嫁给她不想嫁的人?我不会让你这样对她!她在哪儿?我要见她!”他完全爆发,发了疯似地攫住表舅的肩头狂吼。
表舅痛白了脸,却没有挣扎,他长长地叹了口气——
“颍儿是自愿的,昨天拜堂完他们夫妻俩就离开长安,等跟你说完我也要离开了。这么做对咱们都好,别来找我们,忘了颖儿,就当你从不曾遇过我们这一家人,好好做你的驸马爷吧……”
屋舍依然,却已人事全非。
“啊——”忆起那日的情景,强烈的痛怒让楚谋再无力撑持,仰首朝天嘶喊,却释不去丝毫心中的苦痛。
他以为自己可以捍卫一切,上天却剥夺了他的机会,即将迎娶的未婚妻嫁作人妇,甚至逃难似地举家迁离,此生此世再无法得见。
他无法和命运抗衡,因为上天在他什么都不知情的状况下,即定了他的输赢。那股不甘化为强烈的恨意,促使他踏进了御书房,回复圣上——
他答应这桩婚事,唯一条件是不准她带人过来,任何人,包括那名狐假虎威的老妪。
并不是他屈服了,而是他要她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她若不是乐平,表舅也不会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