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窗子看到外面微亮的天光,素衣忽然有些感动。
也许经历过生死的人,会更容易热爱生活吧?素衣鄙视了一下自己的小矫情,作了一番小小的心理挣扎,最终还是忍不住挣扎着爬了起来。
双脚踩到地上的那一刻,素衣感觉有些不真实。
昨天,自己还在奈何桥边徘徊呢,谁会想得到这么一会儿工夫居然就活蹦乱跳了?
想来自己果然是命大,死了两次三次都没死成,是阎王不肯收吗?
扶着墙根往外挪的时候,素衣心里忽然生出了几分疑虑。
都说久病的人身子如何如何虚弱,为什么她刚刚从鬼门关回来,就可以自行下地走动了?
就算她比较强悍,也不至于当真视病魔如无物吧?
这病来的蹊跷,去得更加诡异。
当初说是心病,她是深信不疑的。虽然不愿意承认自己的脆弱,但有些压力是自己都感觉不到的,这并不奇怪。
后来说是心病,医不好的,她也就认了命,决定乖乖等死了,这也没什么不对。
可是再后来呢?
后来的峰回路转,来得莫名其妙。既然心病需要心药医,要想她能好,应该是有人深情款款地在她的耳边念叨几万遍“为了我你也要好好撑下去”之类的,激活了她的好强基因,才有可能出现类似于植物人苏醒的那种奇迹才对。
可是她是什么情况?如果说她确实有心病,那药只能是凌涵清无疑。问题在于上次醒来时她并不知道那人是凌涵清,又怎么会因为他的到来而重新焕发了生机?听菡香的意思,是凌涵清找到了传说中的神医,挽救了她的小命,可是……
神医的出现,太过突兀,而且,越是神医,应该越会对症下药吧?那没见过面的“神医”,居然神奇地用药物治好了她的“心病”?
素衣忽然有些害怕了。
有一个奇怪的设想在她的心里慢慢成形,素衣的心慢慢地沉了下去。
不是这样的,一定是她自己多心了,对,一定是这样!
脚下已经不知不觉地走出了房门,素衣却突然对这晨曦中的美景没了兴致。
如果她不幸猜到了真相……
这失而复得的生命,似乎也已经没了趣味。
随意找了个石阶坐下,斜靠在冰凉的石栏上,素衣觉得自己又开始昏昏沉沉起来。
也许,她恢复得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好?
再次睁开眼睛,是因为耳边的一阵喧嚣。素衣茫然地看了看已经大亮的天光,惊叹自己竟然会在院子里睡了过去!
“我说姑娘,你怎么在这里睡下了?这天才刚刚亮,难道姑娘深夜就出来了?不是奴婢说你,谁家的好姑娘深更半夜自己出房门啊?便是您自己不在乎了,也要给公子留点颜面吧?亏得夫人还千叮咛万嘱咐让奴婢好生照看着您呢,看您这身子,倒是用不着奴婢再操心了吧……”一长串又脆又响的声音吵得素衣头疼,偏偏这会儿觉得没什么力气,也就只能任凭它继续响下去了。
“红姐,姑娘怕是累了,我们还是先搀姑娘回房去吧。”一个怯怯的声音插了进来,拯救了素衣的耳朵。
可惜只拯救了一两秒钟,原先那声音接着又响了起来:“哟,我道是谁,原来是我们的青大姑娘来了!怎么的,只有你是好丫头,只有你心疼姑娘是不是?你好心,你自己搀着她回去啊!哼,累了?有本事自己走出来,就该有本事自己走回去才对!在这儿扮柔弱装可怜给谁看呢?您放心好了,公子今儿不会一早回来的,即使回来了,也是先去看夫人,您呐——还是回屋歇着去吧!”
素衣听得乱糟糟的,完全理解不了这女高音口中的那几个人物是谁,不由得一阵迷茫。
那被称为“青大姑娘”的丫头气不过,却似乎忌惮着什么,不敢跟她对吵,只得忍着气蹲到素衣身边搀起了她的手臂:“姑娘,早晨露气重,我们还是先回去吧。”
素衣坐麻了腿,就着她的手挣扎了几下,一时起不了身,只得向那丫头苦笑一下:“怕是不成。想不到这样不中用了,你去我屋里叫菡香来帮忙吧。”
“哼,矫情!装什么装!起个身都要两三个人搀着,你当你如今还住着凤仪宫呐!我劝你啊,还是省省吧!若不是咱们夫人心善,你这种朝三暮四的女人就算不浸猪笼,也该随便配了个小厮去!居然还金奴银婢地搁在这里伺候着,真当自己是主子呢……”那聒噪的女高音始终不远不近地响着,让素衣想忽略都不行。
什么公子,什么夫人?这个女高音是谁?她口中的公子和夫人又是谁?跟她有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