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这个女人的想象力相当不错。而且……如果他确实有这个想法的话,她的意见相当可行。
可惜的是,出尔反尔可不是草原汉子的行径。当初既然说了放她自由,如今怎会再食言而肥?
何况……思念时以为那便是世间仅存的美好,再相见也不过如此罢了。为那样一个女子,冒犯中原皇帝,失去即将到手的权势,值得吗?
答案当然是否定的!
有些人和事,了解了、看透了,也就索然无味了。那一个女子,像是一幅精美的仕女画,美则美矣,却只能远远观赏,走近了,你会看到在华美的颜色背后,是单薄得一戳就破的一张纸。
反倒是眼前的这个丫头……
明明是淡漠一切的性子,偏有着鬼灵精怪的念头;看着迷迷糊糊笑料百出,却总在不经意间流露出过人的慧黠,让你忍不住击节赞叹!世间当真会有这样与众不同的人么?
那中原皇帝真是明珠误作瓦砾抛了。不过看起来,他如今也是悔不当初了吧?
那个不可一世的君王,是无论如何不会承认自己愚蠢的。这对于他,是不是一种机会呢?
默翰有些拿不定主意。
从一开始他便是一个随心所欲的人。正如当日只看了任岚衣一眼,就决意要将她带回草原一样,如今却是任岚衣的妹子,让他产生了有过之而无不及的占有欲。
有兴趣,便要抓到手中,这一向是他的信条。只是这一次有些麻烦,他需要确认,这一个女子在中原皇帝心目中的分量有多少?
人想要的东西多了,顾虑也便会增多。猎物虽妙,却未必值得他为之以王位下注。要确认这一点并不难,这点勇气,他还是有的。
观赏着眼前女子跟文雅半点都不沾边的吃相,默翰像只优雅的头狼一样不慌不忙地开口:“你为什么不怀疑,你姐姐今日所为,恰恰是本王的主意?要知道,若能通过她取得汉皇的信任,本王想要的一切都是唾手可得!”
“我不是第一天认识你,更不是第一天认识姐姐,”素衣一边扫荡着桌上的美食,一边含混不清地分析道,“你想要的东西是什么?无非是王位,权势,草原上的霸业,或许还有你的子民们得安宁富饶?你是个有野心的人,却不是个为了野心不择手段的人。牺牲自己的女人来实现你的野心,你不屑为之。”
雅间里片刻的沉默。
默翰自幼便是天之骄子,不是没有人赞美过他的野心,也不是没有人称赏过他的磊落,却是第一次有人当面中肯地对他说,有些事,你不屑为之。
不是做不到,不是不能做,只是不屑罢了。
默翰有些怅然,因为他真心珍重过的女子,只会用崇拜的目光望着他,千依百顺地偎依在他的身旁,或许偶尔也会用她的七窍玲珑之心,来帮他谋划一些不大不小的计策,却……
只有这个才第三次见面的异国女子,用冷静得可怕的、完全局外人的语气,一语揭穿他隐藏的骄傲:“你不屑为之。”
中原文人常常矫情地感叹知己难求,他以往是极其不屑的,谁料今日,在这个不起眼的小女子面前,竟让他终于体会到了人生得一知己的欣喜和满足……
若当日便是她,该有多好。
默翰不禁有些怅然。果然人生之事,自古难全啊。
“好吧,便算是本王不屑为之,你又如何得知你的姐姐——她不是在替本王牺牲?女子心思一向难测,你又如何得知她当真对汉皇情深意重?”默翰有些好奇,不知这一对姐妹眼中的彼此,该是怎样的为人?
昔日岚衣曾对他提过,家有幼妹,沉静寡言,甚怜之。而他这几日看到的和听到的,却完全不是那样一回事。
这对姐妹的情谊,似乎远没有岚衣形容的那般深重,而眼前的这个女子,更是完全跟“沉静寡言”不沾边。这中间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故事吗?
素衣百忙之中不忘翻个白眼,嘲讽某人几乎不存在的判断力:“女子心思一向难测?那是针对你这样傻呵呵只等着上当受骗的男人而言。在我的眼里,虽然每一个女人想要的东西都不一样,但是一个女人想要什么,我一眼就看得出来。比如我姐姐——”
见默翰只管端坐着听她高谈阔论,素衣有些不满,很不客气地一把扯过酒壶给自己杯中斟满,“要说佐菜,还是喝啤酒比较好——任岚衣不会对任何人情深意重。她是所有女人当众最简单的一种,便是路人甲都能一眼看穿她的追求。因为她想要的实在太多了:地位、金钱、众星捧月的生活……总而言之,她就是一个什么都没有,只剩下虚荣的女人。偏偏她有一张不错的脸,可以成为她得到这一切的资本,不得不说,她还是很有天赋的。”
“你很不喜欢你的姐姐。”默翰沉默两秒,中肯地评价道。
素衣完全无视他的谴责:“也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