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时已至,请夫人上轿。”
翠娘没有说话,默默地一欠身,上了花轿。
八抬大轿、明媒正娶。迎亲的队伍从西院出门,将绕城一周,再进入冷香净苑的正门。
夏轻尘穿着隆重的喜服骑在披金戴银的“妖狐”背上,领着花轿,招摇地走过雍津的繁华。全城的人,男女老少,纷纷在道路两旁,欢天喜地地接着花童沿途抛出的真金白银。那些充斥在欢声笑语下,各式各样的眼光,聚焦在这场声势浩大的喜事上。身份高贵的士族公然迎娶庶民出身的女子为妻,注定夏轻尘永远是这时代惊世骇俗的先例。然而夏轻尘不再顾虑,站在这个世界的高处,便可以左右思想的走向。
打破尊卑的等级禁忌,为他赢得崛起的庶族的支持,也是他重整朝堂的格局的昭示。纵使这场婚姻加注了太多的赌注,他却始终认为,自己迎娶翠娘的心意,是理智而真诚的。这世上有很多种爱,他爱翠娘,胜过自己过去的血亲。出了肉体关系,她在所有意义上,就是他的妻。既然她已经有自己的子嗣,那么他就为她的将来留下一个保障。至少在他离开之后,尊贵的地位与丰厚的财产,将让这个她后半生不受欺凌。
只有这样,他才能安心去赴那三个月之约,就算今后那个人要责怪,他也认罚。
秋季的西风吹落树上的梧桐,然而夏府门前的街道,沿街用彩色的锦缎装点起的树木,却比烟花三月的春天更加鲜艳。良辰美景,一天一路的花瓣雨中,雪白的马蹄,踏上红毯铺开的道路缓缓靠近。道路的尽头,是满座的华服,奢侈的盛宴。
“新人到,新娘下轿——”
顿时鼓乐喧天,夏轻尘跳下马背,来到轿前,接过牵引两人的大红绸缎,在两侧的道贺声中,走进自家的大门。
大厅之内,红若盛装坐在证婚人的位置上,静静看着新人踏上礼堂。
“我真羡慕你,梦想可以成真……”翠娘在面前经过的时候,她这样低声的说,声音淹没在浩大的鼓乐声里。
“吉时到,新人拜堂——”
吉时开启,翠娘在喜娘的搀扶下,与夏轻尘共同下跪。在声声层叠的高呼中,缓缓下拜。
“一拜天地——”
一拜天地,往事如闪电一般在夏轻尘眼前跑过。昔日少年,淳朴的过去,与世无争的寂寞与沉默,一去不再回来。这片天,这片大地,早已时空扭转,不复从前。
“二拜高堂——”
二拜高堂,正位上放着阮氏祖宗的牌位。那不是他的父母,不是他的亲人。命运赐给他荣华富贵的机会,也给了他今生的喧哗与荒唐。然而夏轻尘无悔接受这一切,爱恨纠葛,得失亏欠,从未打算回头。
“夫妻对拜——”
终于到了这最后的一拜。这一拜下去,大礼将成。翠娘将成为他名正言顺的妻子。夏轻尘起身微转,与翠娘相对。红红的水光滟盖头下,看不清她的神情。当年在汴州农村,她哭着求自己娶她;如今时过境迁,是他执意要她嫁给自己;也许此时此刻,她无法像一个纯粹的新娘那样欣喜,但他知道,她爱他。这场婚姻,是他唯一给她的承诺。
握紧手中的红绸,夏轻尘深深吸一口气,慢慢屈膝。
就在此时——门外忽然传来一声大吼,生生打断了这套礼仪。
“且慢!”
惊天动地、愤怒十足的一声大吼,打断了正在演奏的鼓乐。冲破了一派喜气的礼堂。皌连景焰腰胯长刀,带着神策军,杀上堂来。
“王爷,拜堂尚未结束,你这是……”担任司礼的沈明玉在一旁问道。
“本王奉旨,搜查夏轻尘府邸。来人!给我搜!”皌连景焰一声令下,随行的神策军冲散人群,涌入冷香净苑。喜宴顿时混乱一片。夏轻尘原地僵了一瞬,随即丢下红绸,走上前去,直视皌连景焰的双眼。几年的光阴,他已经需要仰起头,才能与他对视了。
“请问王爷,师出何名?圣旨何在?”红若起身质问道。
“本王奉的是口谕!”皌连景焰飞扬跋扈一甩袖子。
“胡说八道!”夏轻尘伸手摸向上座茶几,早已藏在香案之下的宝剑崭露锋芒。不料皌连景焰却快他一步,将刀架上了他的脖子。
“公子!”翠娘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