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赫炎苍弘拦下他的命令,举步走到营地后方,静静眺望远方浮动的大片黑影。突然,他突然神色一变“是女人!”
人影渐渐清晰可辨,远远可见黑暗中闪烁的银饰与厚重行囊。
“即刻命令后军出营掩护——”赫炎苍弘话音未落,身旁的火枭突然一声兴奋的大叫,抛下他朝着远处跑了过去。
“阿黎,是阿黎,是我的妻子——快,快开闸——”
很快,欢呼的声音在西苗营地之内响了起来,严寒中的士兵兴奋地冲出驻地,奔向自己的女人。火枭的妻子,带着西苗地界所有健康的女人,带着日夜赶做的厚实夹衣和过冬的口粮,徒步走过了十座城池,来到了前线。久战多日、疲寒交织的西苗士兵,在这一刻,兴奋得如同凯旋一般。
“阿黎,你怎么来了,你怎么会来的?这里是战场啊,你怎么能把族中的女人带到这里来,快回去!”火枭大声说着,胳膊却是紧紧搂着自己的妻子。
“听我说,今天来的女人都是自愿的。我们听说你们在北方快被冷死了,就把族里所有的布和毛皮都给带来了,一边走一边做成衣服。你快让男人们都穿上吧。”阿黎抚摸着自己丈夫的脸“要是衣裳还不够厚,西苗的女人,是可以用身子给男人取暖的。”
“阿黎……”火枭看着她,眼中突然迸射出火花,他大叫一声将妻子抱了起来,高举在人群之上“将士们听着,咱们的女人从家里带了吃的穿的!要是还不够,就让女人给你们暖暖身子!”
“噢——”
营地的气氛开始转向狂欢。然而,在一派喧腾又露骨的嘈杂声中,只有赫炎苍弘——始终沉着脸,冷眼看着眼前沸腾又混乱的一切,警戒地注视着北方的初夏城。他没想到在最生死存亡的关头,拯救西苗大军的会是这群女人。他也从没想过要将女人卷入战争……然而她们却来了,带来了救赎,同时也带来了危机。
失去控制的西苗营地完全失去了戒备,如果初夏城此时扬兵来攻,西苗必败无疑。然而他们却没有任何的动作。这大概只有一种可能——初夏城已经失去了指挥。
※※※※※※※※※※※※※※※※※
夏轻尘在极度无力中睁开双眼,面前又是那似曾相识的虚幻景象。焦土破败的洞穴中,狐狸一动不动地趴着,原本雪白的毛皮,染上了血污和与伤痕。它的脑袋耷拉在前腿旁边,脸上的毛湿湿的,应该是正在哭泣。
“你怎么了?怎么弄成这个样子?”夏轻尘走上前去,轻抚它伤痕累累的毛爪子。
白狐狸颤抖了一下,紧张地睁了一下眼,看清是夏轻尘,又疲软地耷拉下眼皮,难受地哼哼了两声:
“我疼死了……他们好过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刚才在战场上的,是你吗?”
“哼,要不是我,你的魂魄早就被撕碎了……让这么干净又高贵的我沾上污秽,竟然还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真是让人来气……”狐狸委屈地扭了扭身子,用屁…股对着他 “我要是成不了仙,你就要负责养我一辈子。”
“把话说清楚!”夏轻尘一把揪住他软绵绵的尾巴,痛得它哇哇大叫。
“别乱碰!我疼死了……”狐狸用力一甩毛茸茸的大尾巴,抽在他腿上,将他绊倒,然后回过泪汪汪的眼睛瞪着他“这都是你害的。本来我在你心里住得好好的,你负责供养,我保你健全。等时候到了,我就可以飞升成仙。可是你却让自己的心受伤了,害的我另寻住所,才被那群污秽的巫师发现了踪迹,四处追杀。要不是你最近吃的不好、喝的不好,我也不会伤得像现在这样重。我现在没力气理你。你自己乖乖回去,别在路上勾搭别人。否则我回来就吃了你!”狐狸说完冲着他一番龇牙咧嘴,站起来一瘸一拐地离开了洞穴。
夏轻尘犹有疑虑地追了出去,却察觉身周景物一转,自己瞬间置身在中州夏侯府内。错愕之间也不及多想,就听见远方飘来一阵熟悉的笛声。孤寂悠长,如语如诉的曲调在这个时候响起,让夏轻尘无法忽略地循声而去。
零星降落的雪花飘落在结了霜的湖上,清冷的白玉台上,站着熟悉的身影。
“是你。”夏轻尘走了过去
笛声骤然停止,屋檐下清冷的人影回过身来,俊美的面容有一丝憔悴:
“你来了。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见我。来……跟我走吧……”修长的手缓缓举到夏轻尘面前,细长的眼中是迷惑的期待。
“是你吗?琨。”夏轻尘终于说出了那个名字,深不见底的双眼看着对方似是而非的表情“你想带我去哪儿。”
“去一个安静又永恒的国度。你已经死了,不该再留恋人间。”
“什么!”一声“已经死了”震撼夏轻尘的意识,他恍然回神,惊惶无措地看着四周扭曲的景物。黑暗中,阵阵透心的寒风吹来,仿佛有无数的黑影向他袭过来,包裹住他的手脚,向黑暗的深渊中拉去。
“啊……”他猛退一步,软倒在地,身体却使不上气力地被吸入漩涡。
就在此时,身旁的人再次吹响了手中的横笛,绵长优雅的旋律驱散了近身的妖氛魔障,让四周景物再度稳定下来。